楚惜宁半倚在床头上,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眉头深锁,一会儿又抿嘴偷笑。等到大夫前来诊治了,她才敢确定。
“恭喜世子和世子夫人,是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大夫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面带笑容地恭贺。
楚惜宁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的体质原先一直较为寒凉,葵水来了就会痛不欲生。自从掌管了国公府的后院,她就一直忙碌,带动得整个喜乐斋都忙上忙下,清风几个虽然有提起过,却也没往有喜这方面想。
“喜脉?”沈修铭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喜脉好啊,大夫这边请!”他的脸上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扯着大夫就匆匆出去了。
倒是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喜形于色,纷纷祝贺楚惜宁。甚至更有绿竹和清风过来赔罪,说是自己失职。
☆、136 卫氏病倒
沈修铭一直把大夫送到门口,一路上低声问着有孕期间该注意些什么。大夫瞧见他言谈清晰,并不像一般老爷少爷那样,知道妻子有孕之后的狂喜而不知所云,也不会像某些厌弃妻子的人那样随意敷衍。
他始终都是那样认真而严肃地听着大夫的话,脸上一直都是正经的表情。大夫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也跟着越发认真对待起来,事无巨细,一一说得清楚。沈修铭也完全发挥了钻研的精神,时不时地皱着眉头。
“大夫,我娘子的身子还需要多调养,希望你把其他府上的诊治辞了,诊金不是问题。”两人快到院门口了,沈修铭顿住了脚步,声音严肃地说道。
那个老头儿眉头一挑,转而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子,轻笑了几声道:“请恕老夫不能答应,对于病人,老夫一向是一视同仁。世子夫人身子自然需要调养,但是胎气稳健,并无大碍。”
沈修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是也知道这些所谓混了大半辈子的名医,多是脾气古怪,恐怕强求不来,便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我鲁莽了,只是这段日子让您费心了。”
送了人出去,待他回到喜乐斋的时候,屋子里就留了清风一人。瞧见他进屋来,清风就留了小桌上的灯,躬身退了出去。
“可有哪里不舒服?”沈修铭自己动手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低声问了一句,眸光向她的身上扫去,在她的小腹上停留了片刻。
楚惜宁也一直看着他,屈起了膝盖手肘抵在膝头上,掌心撑着下巴,脸上露出轻柔的笑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沈修铭对上她的眼眸,似乎被她这样的直视弄得有些尴尬,将外衣随手扔到了地上,几步走到床边坐下。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问你话也不回答!”男人宽厚的大掌摸上她的法定,温暖的掌心传递来的温度,一点点蔓延,透着别样的温情。
楚惜宁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几分,她伸出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脸上,久久都未曾移动。
“我在看你的脸,然后想着我们以后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儿。好在世子这张脸还算俊俏,生个姑娘也一定不丑。”楚惜宁温柔的声音传来,她的全身似乎都沉浸在一片温润之中,连笑意都带着亲和。
沈修铭微微愣了一下,转而低声笑了起来,顺手轻轻搂住她的后背。
“样貌只是其次,无论是姑娘还是爷们儿,都是我们的孩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他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诺。
这样的楚惜宁有些脆弱,带着母性光环的模样,却又透着惶恐不安。她的这番话里,带着几分试探,因为萧芸的遭遇,已经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些许的阴影,所以才会有些不安。
薛馨出嫁,沈修铭自然也知道薛府的事儿,所以很快便明白了楚惜宁担忧的地方。他虽然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是他又怕自己男人的粗神经,触怒到现如今敏感的楚惜宁,遂不敢多言,只想着以后用行动证明。
“后院的事儿日后尽量少理会,我瞧着绿竹和清风几个就够处理了。除了身边伺候的,不要随意让人进屋里来。落雪负责你的吃食,我会叮嘱她,日后别人拿给你的东西,一律不许沾。为了以防万一,娘亲那边我也会说一声,一日三餐都在喜乐斋用。少出院子多散步,每日都要保持好心情......”沈修铭轻轻抱着她,忽然像是炮竹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注意事项。
楚惜宁先是愣了一下,心里渐渐变得温暖,事无巨细,沈修铭都已经替她考虑到了,并且一一叮嘱。直到她实在受不了他的啰嗦,轻声笑起来打断他未完的话。
“好了好了,我晓得。先前大夫说了是喜脉,也没见你多开心,相反急匆匆地把大夫拉出去了。别家的夫君,哪一个不是激动地抱着娘子,还有人都落泪了!”楚惜宁忽然想起戏文里唱的场面,不由得边笑边不满地嘀咕道,脸上露出几分调侃的笑意。
沈修铭顿了一下,转而偏过头去,目光有些闪躲。
“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一开始只是傻了,后来也想冲上来抱着你啊,可惜你身子太弱,我又怕力气大伤着你,便只好急匆匆拉着大夫出去询问。这不,现在就抱着你了吗?”沈修铭低声地反驳,边说边调整抱着她的姿势。
即使靠的近,沈修铭也拼命弓着腰,似乎怕碰到她的小腹一般。察觉到他的不自然,楚惜宁似乎为了捉弄他,便慢慢地直起腰,挪着屁股往他的身上蹭,偏偏沈修铭怕得紧,她往前进一分,他就往后缩几分。两人的中间始终隔着些距离,直到“咚——”的一声,沈修铭的后背直接撞到了床头上。
他被撞得龇牙咧嘴,却是先低头看她弄痛没,一下子对上了她含笑的眼眸。
“爷,你怕什么?”楚惜宁心情甚好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略显僵硬的后背,满脸都是得逞的笑意。
“别闹,大夫说头几个月胎儿十分脆弱,让我不能碰你。”他边说边低着头看向她的小腹,眉头轻轻蹙起,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几分不满,似乎是对她的控诉。
楚惜宁微微愣了一下,转而低声笑开了,转过身靠在他的怀里,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来自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大夫说得对,不过触碰当然是可以的,只是不能行房而已。”待她笑够了,才好心好意地解释道。
沈修铭听清了之后,脸上不解的神色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变得有些尴尬和深沉。
楚惜宁有喜的事儿,第二日便传遍了国公府上下。楚惜宁昨日休息得好,今儿起得也早,原本是要去廖氏那里请安的,不想廖氏竟然亲自来了。
婆媳俩围坐在一起用早膳,廖氏的脸上自是笑意连连,看着楚惜宁也越发欢喜。一会儿叮嘱她注意,一会儿又提点绿竹和清风好生伺候着,一顿早膳吃得欢声笑语。
待廖氏走了,楚惜宁正让人准备笔墨纸砚练字,外面的半月就来通传,卫氏的贴身丫头来了。
“大嫂的身子可好?你回去告诉大嫂,最近我不能常去探望,还请她见谅。”楚惜宁慢慢地坐到椅子上,摊开桌上的宣纸平铺,提起笔先写下一个“静”字。
“回二少夫人的话,昨儿风大,大少夫人的身子原本已经好了,今儿早上起来,又是头晕眼花的。得知您有喜了,实在下不来床,又怕把病气过给您,遂让奴婢来告罪。”那丫头口齿伶俐,几句说完便低身行了一个大礼。
楚惜宁的手腕一抖,眉头也跟着皱紧,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语气有些急速地问道:“昨儿天冷,晚上没加被子么?谁值夜的?”
在一旁侍候的清风见她发怒,生怕动了胎气,连忙倒着热茶走了过来,娇声道:“二少夫人,您悠着些。大少夫人那里已经请了大夫。好姐姐,您快说,我们少夫人现如今急不得!”
清风边低声安抚着楚惜宁的情绪,又转头对着那个丫头说道,脸上露出几分催促的笑意。
“瞧奴婢这张嘴,的确已经请了大夫,只是偶感风寒。不过大夫说上回的病还未痊愈,现在又来了新的,只怕还要在床上躺些日子。大少夫人派奴婢来送些补品给您,都已经交给清风了!”那丫头低着头,脸上露出几分歉意,连忙快速地解释道。
楚惜宁脸上担忧的神色减缓了些,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轻声道:“大嫂的身体不好,就不用再替我操心了。你回去让她好好养身子,若有什么缺的,找清风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