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谁说我不去了。”帐篷的帘子掀开,从帐篷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来。那男子身材高瘦,也没留胡须,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不过,他此刻显然没有好心情,一出来便皱着眉头,满面怒容地看着那战士。
“严宽军医,这可和我没关系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传话的人,至于你去不去,和我没关系。”那战士不无嘲讽地道。
“十万大军行军,军医就二十个,他妈的……就连胃口不好都找老子看病!我一个军医负责五千人,十营将士,还要不要人活了?”严宽军医抱怨着,却也老老实实地背着药箱,跟着那战士向一座帐篷走去。
“严宽军医,大帅说了,这次是突然行军,要将那什么百鸟冲一伙人灭掉,这吃出征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都有赏赐。十万大军急行军,没有可能把你们医护营的军医都带上,更没可能把你们平时用的那些药材也都带上吧?我们是去打仗,又不是去行医,所以你就再忍耐一下吧。”
“不就是一个鬼炼者和一些叛贼吗?居然兴师动众要十万大军去灭,真是用牛刀杀鸡。”
“你知道什么,鬼炼者,表面上看是一个人,可在阴间世界,那是有鬼兵的,人家也是一城城主,甚至是一国之王什么的,能不带大军去征伐吗?所以啊,我感觉,这个百鸟冲快要成气候了,可是,偏偏惹上了我们大帅,活该他倒霉。”
一个军医,一个战士一路嘀嘀咕咕向一座帐篷走去。在他们的身边,有人说话,有人走路,制造出千百种声音。但这些声音,没有一个逃过了百鸟冲的耳朵。使用千耳术,他仿佛是长出了一千只耳朵,每一只耳朵都为他带回不同的来自各个地方的声音。
匍匐在草丛之中,百鸟冲将这些声音一一整理,心中也有了下手的目标。
一个开门印和开门咒之后,三眼金甲兽从打开的鬼门之中冒了出来。它看着百鸟冲,没有一个声音,但凭借它和百鸟冲之间的精神联系,它却多多少少了解到百鸟冲现在是在什么环境之中,以及,准备要它做什么。
开鬼门,放鬼家灵兽,这些动作都会产生鬼炼力的波动,以及黑暗能量的波动,很容易被道士和僧侣发现。不过,百鸟冲此刻却是在距离营地将近三千步的地方做这些动作。这样距离,就算是灭戒和尚和尘云师太那种级别的僧侣在那营地之中,也无法凭借鬼炼力和黑暗能量的波动而发现百鸟冲的存在。所以,他在藏身处放出三眼金甲兽是很安全的。
放出三眼金甲兽,百鸟冲没有立即让它有所行动,而是用手扫去地上的草皮,然后在平整出来的地面上用手指画出暴风军营地的地图。然后他在脚下的地上点了一下,又在营地之中的那一块专门用来方便的角落里点了第二下。
三眼金甲兽心领神会,点了点它那尖长的头颅。
百鸟冲随即将收藏在鬼王牌盾之中的地火雷木箱子取了出来,劈下一块,对三眼金甲兽说道:“那营地之中道士和僧侣众多,有着严密的防护,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发现。这地火雷木能助你隐蔽身上的死亡之气,吞下它。另外,这次的地道,要比平时深一倍。地道打通之后不用回来复命,自行返回阴间鬼炼世界。”
三眼金甲兽仰头就将百鸟冲递来的地火雷木吞了下去,随即在百鸟冲手指点过的地方打地道。它已经不是第一次执行百鸟冲给它的这种任务,百鸟冲要它主意的地方,它也都一一记住。
地火雷木也算得上是鬼家的一种低级宝物,能屏蔽身上的死亡之气和黑暗能量的气息。吞下一块地火雷木,三眼金甲兽身上的死亡之气全都被屏蔽了起来,它打地道时的黑暗能量的波动也被屏蔽了起来,就算有遗漏,也是微乎其微难以发现。再加上它本生就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所以吞下一块地火雷木之后,它就如同是一块会动的石头,飞快地往地下沉降。
三眼金甲兽已经开始往营地打地道,百鸟冲却没跟着下去,而是继续用摄魂眼和千耳术观察和窃听整个营地的情况。
那个战士将那个叫严宽的军医带到了一个帐篷前,严宽军医背着他的药箱走了进去。那战士则留在外面守着,胡乱张望。看到这里,百鸟冲又将视线移到了那个专门用来方便的角落,等着什么。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那黑暗的角落里一块地面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即又凹陷了少许下去。看到这里,百鸟冲忽然跳下了三眼金甲兽所打的地道。在黑暗的地道里,他手脚并用,飞快地向通道的另一头爬去。
不到三千步的距离,他用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和三眼金甲兽打穿地道的时间几乎一样。由此可见,三眼金甲兽在地下打洞的速度是多么的惊人。
垂直向上的出口就在眼前,地道里却已经没有了三眼金甲兽的影子,显而易见,三眼金甲兽已经按照他的嘱咐,提前返回了阴间鬼炼世界。
百鸟冲向上爬去,在出口处小心翼翼地抛开三眼金甲兽没有打穿的泥土,将头探了出去。就在这时,那军统的帐篷帘子撩开,完成治疗的严宽军医又走了出来。
“严宽军医,要我送你回去吗?”守在帐篷外的战士假惺惺地说道。
“哼!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自己知道回去的路。”严宽没好气地回了那战士一句,背着药箱就往他的营帐走去。
百鸟冲之黑暗的角落,没有火光的照耀,那严宽距离他的位置也起码有三百来步的距离,但从一开始,他就用摄魂眼和千耳术锁定了这个人。严宽,就是他下手的目标。
杀一个战士很容易,但用幻术却假冒一个战士,却也有风险,因为随便一个战士,都有许多熟悉他的同袍。他能用幻术变化出那个战士的样貌,却无法变出那个战士的习惯,而且他更无法知道那个战士有些什么朋友,做过些什么事情等等,而这些,都是容易被人识破身份的破绽。而杀掉一个军医,这样的风险就小得多。从刚才的窃听里他也知道,这次丸熊亲率十万大军,却只带了十个军医随行,而且每个军医都负责着各自不同的板块,一个军医负责十个营,那么军医与军医之间肯定很少往来。
而更重要的是,以军医的身份来下鬼炼尸毒,那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摄魂眼和千耳术同时锁定在已经出帐的严宽军医身上,百鸟冲也制定了两个杀人方案,第一个便是尾随他进入他的营帐,然后将他杀死。另外一个方案却是,如果运气够好的话,那严宽军医再返回营帐睡觉之前,有方便的需要,独自过来,然后就在这里将他杀死。
就在百鸟冲心里想着两个杀人方案的时候,那严宽军医径直向他的营帐走了过去。
百鸟冲苦笑了一下,心中暗道:“看来我没有捡便宜的运气,那家伙,难道在睡觉之前也不撒泡尿么?”
却就在百鸟冲这么想着的时候,走没多远的严宽军医又倒转了回来,径直向专门用来方便的角落走来。运气,似乎是在转眼间来了。
严宽军医慢慢走来,三百来步的距离之后已然来到了百鸟冲藏身处的附近。他拉下腰带,掏出傻鸟,淅沥沥地对着一片地面浇灌。他的嘴里一边学着小鸟的鸣叫,似乎这声音能让他尿得更远,更快。
“严宽军医?”一个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
“谁啊?他妈的!老子方便的时候你们也能找到我吗?就是绝症,也要等老子尿完了再说!”严宽气呼呼地道。
那人从黑暗之中现出身来,就那么一闪,就站到了严宽军医的旁边,伸手拿住了他的脖子,狠力一捏,听得咔嚓一声,严宽军医的头颅便无力地耷拉了下去,鼻孔里也没有了呼吸。
干掉了严宽军医,百鸟冲飞快地将他的尸体扛起,再次隐入黑暗之中。来到地道出口,他将严宽军医的衣服拔下,同时又脱掉了他自己的外衣,然后将严宽军医的尸身和他自己的衣服一起推到了地道里面。随后,他用手轻轻震垮地面,将地道的出口填埋。
百鸟冲将严宽军医的衣服一一穿上,也就在穿衣服的时候,他动用幻术,改变容貌。幻术施展,他的肌肉和皮肤都在急速涌动,做着惊人的变化。他的骨骼也啪啪作响,做着相应的调整。等他将严宽军医的衣服都穿上,整理妥当的时候,他样貌都陡然苍老了十岁,从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变成了一个三十出头的成熟男人。
万幸严宽没有留胡子,不然,他还得粘上假胡子。幻术虽然精妙,却也没有能耐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让他长出浓密的胡须。
营地里的篝火依旧散发着熊熊的火光,驱散黑暗,将营地乃至周边区域照亮。不下万人的暴风军战士也瞪大着眼睛,警惕地盯着各个地方。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在那臭烘烘的方便之地,一个军医去而复返,却已经是此人非彼人!
火光映照之下,百鸟冲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步向他的帐篷走去。
捎带死亡的使者总是让人心生恐惧,因为,他们总是在人毫不知觉的情况下来到身边,然后带走一些。
第三百四十八章 道仙与驴菊
严宽的帐篷里有好几只药箱,还有一大堆装着药丸的药瓶。百鸟冲一进去,便嗅到了各自药材散发出来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在百花医馆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除了装药材的药箱和装药丸的药瓶,百鸟冲还看见了一只毛驴。他进来的时候,那只毛驴正警惕地看着他。这只毛驴显然是严宽用来驮运药材和药瓶的,急行军,他没有地方安顿他的毛驴,所以便凑合着和驴子同住一座帐篷里了。
畜生,看似愚笨,但却对危险有着远超人类的敏锐直觉。这样的直觉,对黑暗世界的人物也同样有效。在民间,人和狗同在熟睡,地震来临,狗会再地震来临前惊觉,发出不安的狂吠,而人却无法知道,照旧熟睡。这就是上天赋予畜类的能力,人是不具备的。所以,严宽军医在临死之前无法知道是一个靠近了他,而他的驴子却知道,进来的人虽然是他主人的样子,但却不是他的主人,而是一个让它感到畏惧和不安的邪恶人物。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百鸟冲对着那驴子笑了笑,从饲料袋中抓起一把饲料,放到了驴子的木质食槽之中,然后也不理它,倒在床铺上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他其实是假装睡觉,他要是一直看着那驴子的话,那驴子可能会不安地大叫起来。而他给它喂饲料,然后又装作睡觉的样子,那驴子没有遇到实质性的危险,很快就会放松警惕。
果然,那驴子在百鸟冲进来的时候很是不安,随时都有可能大叫的样子,但在百鸟冲笑着给它喂饲料,又自顾着去睡觉之后,它的警惕心也就渐渐消失了。随后,也没有使性子的危险出现,它也就麻木了。畜生就是畜生,虽然上天赋予了它们独特的能力,但它们却是无法表达出来的,也很容易受到各种干扰。毕竟,谁做它的主人都是一样的,都是给它吃的,然后让它驮运东西。
见驴子渐渐安定下来,最后闭眼睡去,百鸟冲才悄悄从床铺上爬起来,清点各种药材和药丸。他在百花医馆被兰青依逼着学会的医术也得到了用武之地,他将那些药材和药丸的用处一一记在心里,避免有人来拿药的时候露出破绽。
随后他又将严宽军医的私人物品整理了一下,将各种情况了解透彻。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被人瞧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