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带来了一盅甜汤。
送走青衣后,池棠心满意足地喝着甜汤,突然感觉到朱弦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甜汤,忙用手臂一挡,唬着脸道:“你要敢抢,我让爹爹赶你走!”
朱弦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又落在她手臂上,眼神变了变,低声道:“阿棠,你那个大姐姐可不是一般人!”
这话池棠就不爱听了:“你怎么老爱盯着我大姐姐!”
朱弦朝侍女们甩了甩手。
没人理她。
她只好朝池棠使眼色。
等池棠挥退左右,她便压低声音道:“她给你的那个银钏来历不简单,绝不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能有的东西!”
池棠下意识摸了摸手臂,疑惑问道:“那是谁能有的?”
朱弦一时语噎。
其实商氏如意环上一个主人,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池棠见她被问住了,有点得意,轻哼道:“我大姐姐好得很,不许再造她的谣了——”想了想,小声警告,“大姐姐和我爹爹也是清白的,不许再乱说了!”
朱弦目光闪了闪,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池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自己的甜汤。
对面的朱弦慢悠悠放下茶盏,慢悠悠开口:“据我观察,沈知春脖子上那道伤口不浅,要是留了疤,说不定你爹为了负责,得娶了她——”
“咳咳咳……”池棠一个不防呛住了,咳得眼泪汪汪。
侍女们急急忙忙跑进来,一面替池棠顺气,一面数落朱弦。
朱弦不但不生气,还心情挺好地转着茶盏玩儿,满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看得池棠心堵不已。
总算咳完了,池棠正要回顶她几句,却进来个侍女,禀道:“虞大姑娘前来探望,姑娘见不见?”
虞大姑娘不是第一个来探病的,不过之前池棠躺着起不来,所有探病的都被拒了,也只有陆五和陆七两个进来看过一眼。
池棠现在自觉精神抖擞,便毫不犹豫点头:“快请进来!”
画屏在旁插了一句:“虞大姑娘来得挺勤快,这几日除了陆大姑娘,也就是虞大姑娘天天来探望,陆大姑娘还只是派青衣来,虞大姑娘却是亲自上门。”
朱弦一听就乐了:“你看你爹多能招蜂引蝶?等会儿是不是又要来个姓顾的?”
“我爹才没有!”池棠气得拿脚踹她。
朱弦也不躲,笑得东倒西歪。
池棠瞪着她,心里琢磨着画屏的话,忽又想起颜先生交代她的两个人选,瞬间不想见虞大姑娘了。
可这会儿,侍女应该都接到人了,哪里容得她反悔?
何况当着朱弦的面,她也拉不下这个脸,于是见到虞大姑娘时,精神就不太足。
虞大姑娘是本郡都尉的嫡长女。
都尉是个武将,虽说虞氏高门,就算出了武将也不可能粗俗,但虞大姑娘却比专出文官的陆家姑娘要端庄文雅得多了,说起话来更是恰到好处,既表达了关心和慰问,又不让人觉得过分热情。
池棠从前是很敬佩这样的人的,但这会儿她看虞大姑娘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蔫蔫地附和着寒暄了几句,便问道:“阿菁没有同姐姐一起来吗?”
虞家四姑娘名虞菁,是池棠除陆子衫外的好友之一。
要是虞大姑娘带着妹妹一起来,也不至于这么别扭。
可虞大姑娘怎么不带妹妹一起来呢?
池棠突然心里打鼓。
她不会是故意不带妹妹的吧?
“阿菁没有来,是因为我有些话想单独同池妹妹说。”虞大姑娘含笑道。
还真是故意的……
池棠直起身子,挥退左右。
两人的侍女都乖乖离了门一段距离,反倒是最耳聪目明的朱姑娘企图装聋作哑靠在檐下柱子上偷听,被池棠瞪了一眼后才讪讪离开。
虞大姑娘圆滑的时候说了十句话没一句有东西,直白起来,一句话就把池棠惊呆了——
“另一支弩箭是我的。”她说。
那天在宴席上,歹人的喊话声传来后,女孩子们慌作一团,她趁乱绕开布幛,独自进了竹林。
“那么多女孩儿,只有我带着兵器,既然带了,又遇上这样的事,我要是躲着不出,不是枉费了这么多年的偷偷练习?”她温婉笑道。
她进竹林走的是跟池棠同一条路,但当时池棠已经绕到歹人身后去了,她便藏在一侧,暗中观察,等到歹人放开沈知春,便按下了袖弩机括。
“我从小就喜欢看父亲舞刀弄枪,但家里不许我学这些,只能摆弄点小玩意儿——”她无奈地笑了笑,将藕色软罗的袖子轻轻挽起,手臂翻转,露出用白色绸带绑在手臂下方的一只细长圆筒。
圆筒是用青竹做的,衬着女孩儿软玉般的肌肤,竟也十分好看,一点都不像能杀人的利器。
池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原来现在的武器都做得这么好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