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池小姑娘的新任老师,陆子衿也开口了:“不能带出宫,不知可否允阿池进宫来画?”
皇帝抚须一笑,道:“这倒也可以,不过——”看了池长庭一眼,“朕的恩典也不是随便给的!”
池长庭拜道:“臣听命!”
皇帝笑道:“既说起工笔美人,倒是教朕想起一件事,董婕妤一直想找人画像,画了十几次了也没有满意,长庭也擅画,不如来为朕画一幅美人图?”
皇帝还没说完,池长庭就蹙起了眉。
为后宫美人画像,那是宫中画工的事,让他去画,也不知皇帝是不是有心折辱。
池长庭自然是不愿的,可见身旁女儿懂事地垂下手,一脸打算放弃画稿的模样,又觉得心疼。
画幅画儿而已,哪那么多讲究呢?池长庭想。
正要应下,却被陆子衿抢了先:“池君一个男子出入宫闱总是不合适,陛下不嫌弃的话,子衿愿为董婕妤效劳!”
不等皇帝说话,齐国公便笑道:“那董婕妤可有福了!陆大姑娘最擅长便是画人物,从前都是只肯画神佛的,说不定董婕妤还是陆大姑娘画的第一个凡人呢!”
皇帝淡淡一笑:“那就这样罢!”摆摆手,示意众人告退。
还是大理卿崔昇最理智尽职,没有被这群人一起拉偏,适时提醒道:“陛下,是否提审公孙义?”
“不必了——”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公孙义一个四品官,为一己私怨,大费周章地去诬告一个平民女子,真是丢尽了朕的脸!这件案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崔昇诚惶诚恐应下。
“且慢!”陆子衿突然出声打断,神色淡淡长拜。
“其实,公孙义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找他的——”她眸光倏然冷厉,“乌江会审公孙正德命案,判朱弦失手杀人,徇情从轻,我陆子衿不服!”
皇帝看了已然皱眉的齐国公一眼,道:“此案乃大理少卿许航主审,太子监审,你要告哪一个不公?”
陆子衿掀袍伏跪,高声道:“受害者反受其害,臣女要告律法不公,愿请天子百官议律!”
……
“爹爹,请天子百官议律,是不是特别……嗯?”一回到家,池棠就迫不及待问道。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这位新老师,好像胆子大到超出了她的想象。
池长庭点点头:“陆先生胆识惊人,便是我,也从未想到过这些。”
“那陛下会生气吗?”池棠有点担心。
“会!”池长庭回答得十分直接,“不过不要紧,你这位先生,本事大得很,又知审时度势,这件事,还真的只有她能办成!”
池棠怔愣了一会儿,轻声问道:“爹爹,是不是我什么都不做,陆先生也会没事?大家都会没事?”
突然觉得她身边的人都厉害得惊人,仿佛她多此一举了……
池长庭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她一眼,道:“不是,其实昨天的情形十分险峻,多亏了阿棠聪明——”
小姑娘立即露出一脸“我知道你在哄我开心”的表情。
池长庭笑了笑,按着她坐下,细细为她解释。
“这么说吧!陆氏最大的依仗是陛下的信任,但君王的信任是一把双刃剑,这次针对陆子衿的事,就是要挑拨陛下对陆氏的信任,一旦挑拨成功,曾经有多少信任,之后就会有多少愤怒,天子之怒,谁能承受?”
“昨日陛下召你进宫,而不是召我,就是对陆氏起了疑心,也亏得你应对得好,才打消了陛下的疑心。”
池棠又兴奋又害羞:“我真的应对得好吗?”
池长庭弯眸一笑,语气中满是骄傲:“很好!好极了!阿棠真是让爹爹惊喜!”
池棠喜不自胜,当即要拉着他说昨日进宫后的详情。
池长庭却道:“先不忙这些,赶紧去歇一歇吧,昨晚歇在宫里,一定累坏了。”
池棠满不在乎摇头:“不累不累,昨晚睡得很好!”
池长庭才不信。
听说女儿昨夜一个人在武德殿过的,就这么和衣趴在桌上睡,这能睡舒服?光想想他就觉得心疼,无论如何都要池棠回去歇着。
毕竟第二天一早,池棠还要随陆子衿进宫作画。
……
腊月十七开始,陆子衿要在每日上午进宫为董婕妤作画,池棠也跟随先生一起进宫,把她未完成的画稿画完。
这两桩事最多三五日也就做完了,没什么危险。
但后宫是池长庭鞭长莫及之处,再加上池棠两回进宫,大大小小都出了点状况,这回虽然是跟着陆子衿一起,池长庭还是不太放心。
因此送了两位姑娘进宫后,他同前两次一样在宫门外等着。
然而眼看到了午时,又一次迟迟不见女儿出来。
前天才刚出过事,池长庭的耐心极其有限,午时一到,便招来展遇吩咐道:“你去东宫——”
话没说完,便见宫门内匆匆跑出一名红衣内侍,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冯安。
冯安跑上前,气喘吁吁施礼道:“太子殿下令奴同郎君说一声,陆先生和池乡君都在东宫留饭了,郎君且先回府,午后殿下会送乡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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