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嘲讽地笑了笑,道:“按照《户婚律》,卢迁所为还不足以够成义绝。”
池棠心中一动,道:“现在正在重修律法。”
杜氏神色大变,激动得站起身:“我和卢迁有杀女之仇,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能义绝谁要跟他和离,哪来的和!他配吗!”
池棠看得鼻子一酸。
这件事里,再没有比杜氏母女更无辜的了。
杜氏发泄完怒火,又冷静下来,质疑道:“修律的事,现在似乎是高相主持?”
池棠“嗯”了一声,道:“娘子知道陆先生吗?”
杜氏眼睛一亮:“国子学的女博士陆先生?”
池棠点头,道:“娘子可能听说过,重修律法的事原是先生倡议的,起因是一桩旧案,有女子受害之余还要承受律法之弊,先生恨律法不公,御前拜请百官议律。”
杜氏既惊喜又忐忑:“改律法……这可能吗?陆先生会帮我吗?”
她想过用家族势力施压,想过用阴谋阳谋算计,却完全没想过还能用这种方法达成目的。
池棠想了想,道:“我给娘子写封荐信,具体能不能,还要看先生怎么说。”
杜氏也知她是陆子衿唯一入室弟子,说话分量不比一般,顿时喜出望外,不顾自己年长,便向她施礼拜谢:“倘若能与卢迁义绝,此生不敢忘池四姑娘之恩!”
池棠忙不迭避开,扶起她想说点客套话,但是说举手之劳不用谢好像又有点随便,正好看到画屏走来,便道:“若是画屏愿意跟娘子走,还请娘子多疼她一些……”
……
对画屏来说,与其去卢家,自然不如跟着杜娘子。
必须离开池家的话,怎么选择毋庸置疑。
杜娘子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傍晚时分,杜家就派了马车来接画屏。
马车只有一辆,因为画屏的身世还没公开,不宜张扬。
但车上却坐了杜娘子和两个未嫁的侄女,不可谓不重视。
更有甚者,池棠亲自送画屏出门的时候,还看到杜壑站在马车边上。
看着画屏上了车,池棠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一直以为画屏会像前世一样,一直一直陪着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开了。
虽说也不是见不到,可……再有什么,终究是要各自面对,各自努力了。
想得难过,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事,就让春苗给我送个信——”
“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杜容听不下去了,“你干什么呢?我们家是龙潭虎穴吗?”
池棠讪讪闭了嘴。
杜容捏了捏她的脸,道:“行了,我们疼她还来不及,不会欺负她的!”
池棠默默点头。
马车帘子放下,池棠失落地收回目光,却见杜壑坐在了驾车位上,竟是要亲自驾车。
这个规格真的是可以了,池棠又放心了几分。
目光不经意掠过杜壑的手,微微一怔,喊了他一声。
杜壑停下动作,转头看她:“乡君有何指教?”
“听说杜郎精通武艺?”池棠看着他的手问道。
杜壑的手比较硬朗,骨节分明,指甲修得整整齐齐,指腹上留有不少茧,甚至还有一些细微的伤痕。
跟爹爹一样,是一双干净好看、练过武的手。
这样的手看着还好,但是摸起来肯定比自己的手粗糙很多。
“略通骑射罢了。”杜壑道。
池棠将目光从他手上挪开,冲他笑了笑,如寒暄般问道:“世家子弟是不是都要习骑射?”
杜壑道:“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世家子弟少有懈怠。”
“卢九呢?”池棠问道。
卢九便是卢攸的同母弟弟,今年十二岁。
两年后,就是十四岁。
十四岁的少年,很多事都能参与了,比如帮着亲姐姐铲除异己。
杜壑眸光微闪,似乎有些意外。
池棠也知道自己问得唐突,但——问就问了,反正杜壑也不会问她为什么问,更不可能猜到她为什么问。
杜壑虽然惊讶,还是回答了:“卢氏子弟,如无特别,也都是自幼习骑射。”
池棠幽幽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