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衫叹道:“上回因为我的事,我娘动了胎气,大夫嘱咐她要卧床静养,肯定是出不了门了;可我祖母、我爹还有大姐姐都被钦点随驾,我怎么能不留下照顾我娘?”
这就没办法了。
池棠依依不舍地说:“那要好几个月不见了,你好好照顾伯母和自己。”
陆子衫比她更心痛:“你去了好好玩好好看,回来都要说给我听……”
……
十月二十,圣驾离京,东巡泰山。
文武百官、内外命妇,随驾同行者不计其数,车乘连绵足有数百里。
池棠从车窗钻出脑袋,一眼就看到窦淮骑马跟在车窗边,不由愣了一愣。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平常骑马走在她车窗边的都是爹爹,但是由于赶路无聊,才出城门没多久,爹爹就被喊到前面陪皇帝陛下说话解闷去了。
“窦师叔怎么没同朱师叔他们去玩儿?”池棠趴在窗边笑着问道。
都说了赶路很无聊,朱弦是最不耐烦的性子,好不容易熬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就跑出去玩了。
现在一看,魏少游也不在了,只有窦淮还留着。
“这四处也没什么好玩的。”窦淮看了她一眼,这么说道。
池棠张望了一下。
今天的天有些阴,沿途草木凋零,灰沉沉的,景致还不如这数百里的浩浩荡荡来得惊艳。
确实看起来没什么好玩的,但是朱弦和魏少游两人还是跑得不见了人影。
“坐车更无聊吧?”她嘟囔着,“这是到哪儿了?”
“已经过了灞水,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能到骊山了。”窦淮说着,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也觉得无聊了,横臂靠在车窗框上,懒洋洋地趴了上去,一双杏眸明如秋水,娇娇痴痴地远望前方。
“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带你到附近林子里跑一圈?”窦淮突然问道。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冲他感激一笑,摇头道:“我答应爹爹好好坐在车里的,就不出去了,多谢师叔。”
窦淮自觉失言,“嗯”了一声,沉默地别开了脸。
池棠有些不好意思,觑了他一眼,寒暄道:“窦师叔对京兆府的路很熟?”
窦淮眼望前方,淡淡道:“三年前跑过一趟,只是没来京城。”
“那去了哪儿?”
“去了蓝田……”
窦淮的声音比较低沉,听在耳中略催眠。
池棠问了许多路程的问题,如骊山再往东是哪里,会不会经过洛阳等等,他都能答得上来。
只不过他的话不多,差不多就是池棠问一句他说一句。
池棠突然记起,他跟朱弦、魏少游说话时似乎不是这样的,好像跟她说话就略显沉默。
呃……会不会其实并不想和她说话?
池棠这么想着,又加上有些困顿,便渐渐没了声音。
眼皮快搭上的时候,突然,车顶一震,吓得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快去找个大夫来,有人被蛇咬了!”朱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池棠听得一惊,来不及多问就让人去请大夫,一面起身打算出去看看。
“你这是哪里捡来的?”窦淮问道。
“路上捡的呗!”朱弦的声音从车顶挪到了车前,却被人拦下了,“你干什么?”她不解问道。
“这是姑娘的车驾。”青衣淡淡道。
窦淮也说:“你要往小师侄面前丢个血淋淋的人?”
池棠正打算开门,听到“血淋淋”三个字就怂了。
朱弦倒也不强求,只是嘟囔道:“那我这人放哪儿?”
地方总是有的,后面几辆马车上的人挪了挪,空出一辆来安置这个受伤中毒的姑娘。
听到朱弦远去的声音,池棠从车窗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只看到她单手挟了一人,那人身上穿着的是粗布的衣裳,垂下的一只手腕骨细瘦可怜。
没过多久,马蹄声倒行而至。
“怎么回事?怎么受伤的?”车外,池长庭厉声责问。
池棠忙伸出脑袋:“不是我——”话音戛然而止,池棠呆呆看了一会儿,忽然弯眸一笑,“殿下!”
李俨原本满目焦灼,被她这一笑,瞬间被安抚了下来,回了她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询问,却冷不防被池长庭别开了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