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原招了没?”皇帝问道。
“招了,”韦机道,“董原招供说,令牌是打赌输给了太子妃,太子妃与他玩笑,埋了让他找,不想后来忘了埋在哪儿,就一直没找到……”
皇帝听得喉头一堵,一股腥甜气涌了上来。
“陛下,可要与太子妃对质?”韦机试探问道。
皇帝咽下喉头腥甜,闭上眼睛:“滚。”
韦机喏喏退下。
皇帝只觉胸口气血翻涌。
董原敢这么说,必然是同池四对过口供了,韦机竟没有拦着,甚至没有上报!
“陛下——”李良辅轻声禀道,“右金吾中郎将韦凝之求见。”
韦凝之要留京,他特意将他安排在了右金吾。
左右两支金吾卫,左金吾在他手里,右金吾是太子的人,他将韦凝之安排进右金吾,原本是要与东宫系分权。
但如今——
“他有什么事?”皇帝问道,眼睛也没睁开。
他并不想见韦凝之。
韦机都叛变了,韦凝之能向着他?
一个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的皇帝,怎么比得上正值盛年的储君?
大约真的是大势已去……
“韦郎将称,已经查到谋害赵王长子的凶手。”
“是谁?”皇帝睁开了眼。
李良辅去而复返,答道:“是、是赵王侧妃穆氏……”
皇帝重新闭上了眼,心中一片悲凉。
还争得动吗?也许主动让位还能全了脸面……
“韦郎将请示陛下如何处置?”
“韦妃自己处置就是。”皇帝疲惫地说。
身体上的无能为力,带来的是所有精气神的消亡。
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他躺了许久,躺到身体如死去般没有知觉时,突然听到周仪的声音:“陛下,该吃药了。”
“周仪啊……”他开口唤了一声,入耳的声音苍老得令人悲哀,“你怎么还在这里?”
“陛下没有令臣退下,臣便一直在。”
不管几真几假,此时听到这种话确实令皇帝心里熨帖。
他睁开眼,由李良辅扶着坐起。
周仪跪在床前,端着药碗。
“这药是谁开的?”皇帝突然直勾勾地看着碗里的汤药。
“是御医开的药方。”周仪道。
皇帝猛然抬手打翻了药碗。
药汁泼了周仪一身,他却看也没看,神色依旧温和恭顺:“陛下,这一剂都是进补的药材。”
李良辅也点头附和:“是!是!奴和周少卿都看过药方了。”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药材上动手脚!”皇帝冷笑道,“这宫里都是太子的人!”
周仪与李良辅对视了一眼,都面露无奈。
“国事繁忙,陛下还需保重龙体。”周仪耐心劝道。
皇帝目光森森地看着他身上的药汁痕迹。
“再去端一碗来。”周仪回头低声吩咐。
“不必了!”皇帝沉着脸道,“把安道人叫来!”
……
安道人进来后,皇帝便让周仪下去了,只留了李良辅在跟前。
“朕的身子还养得好吗?”皇帝直截了当的一问,把李良辅和安道人都问呆了。
安道人很快回过神来,抚了抚雪白长须,道:“容贫道先给陛下把个脉。”
皇帝“嗯”了一声。
李良辅忙上前扶出皇帝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