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彦翎走后,白姝儿面对夜玄殇深邃不语的注视,微微垂首,过了片刻,柔袂迎风一摆,便是屈膝而下:“姝儿自作主张,请公子责罚,只是莫要不理姝儿。”
夜玄殇看她移时:“上阳宫的事,果然是你做的,你可知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白姝儿略一抬头,妖冶美目情愫盈盈,却又闪过一丝冷静的光芒:“姝儿身为穆人,当然一切皆为穆国。帝都与楚国翻脸,皇非将无暇针对穆国,而东帝也必要笼络公子。只要楚国分崩,公子顺利归国,取得王位,九域格局将重新划分,姝儿已与宣王暗中有约,用少原君的败局,换取昔日后风国领土,届时穆国坐拥三千里山海重城,便是举足轻重,无人敢小觑半分,兵取宣楚或是问鼎帝都,只看公子选择。”
此番话出,纵以夜玄殇之胆魄,亦不禁为之动容,不想她步步谋划环环相扣,竟是推动穆国逐鹿天下,不由对这娇柔美女再次审视。其实他早便知道,白姝儿的真实身份乃是穆国左君侯嫡女,当年经过严格挑选,秘密训练,肩负起联姻后风国之重任,本就是穆国东扩领土的预先安排,如今改换手段,算计诸方,而令穆国从中得利,无论情理,皆是无可厚非。
心中惊讶旋即泯去,夜玄殇品了一口酒,脸上浮现向来散漫不羁的神情:“你这样做,便是将筹码尽数押在我身上,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我做不成穆王,又当如何?”
白姝儿略略一怔,随即目露微嗔:“公子,莫要开姝儿玩笑了!你入楚六年,曾多次借西宸宫秘卫传递军情,制衡局势,令得穆国虽是兵败,却能在宣楚两大势力下游刃有余,复又寻找秘宝紫晶石,将其盗出楚宫。太子御此人难成大器,公子归国,乃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成为穆王不过是时间问题。”
夜玄殇眼底精光一闪,哈地笑道:“自在堂的情报,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白姝儿柔声道:“如今自在堂甘为公子鞍前马后,姝儿这个堂主,也不过只是公子眼前一个小小婢女,日后公子可不要再叫姝儿什么堂主了,刚刚公子的口气,真的叫人害怕呢。”
夜玄殇眸色深深,不言不语。白姝儿只觉心下忐忑,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娇声道:“公子还是在恼人家先斩后奏吗?自始至终姝儿都是为公子着想,要成霸业,有些事姝儿来做便好,无需公子亲自沾手,而且就连那九公主,如今她与皇非婚约作废,公子不是就有机会了吗……”她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间半空中爆现数道光华,疾若惊虹,势逾闪电,迎面向她激射而至。
烁烁光华携了夺命真气,封锁周遭空间,白姝儿大惊之下轻功展到极致,于千钧一发之际低身急闪。
身前灿光触地,“轰”地一声,竟将整片草石瞬间扫平,白姝儿狼狈躲开,惊魂甫定地向前看去。
但见江边薄雾缭绕,一片玄衣飘于月光,如仙似魅,缕缕丝华凌虚,晶莹流照,映出女子冷肆的容颜:“原以为是皇非设计,不想竟是你这妖精扮我模样兴风作浪,此次再不取你性命,岂非笑话!”
不料子娆突然回来,夜玄殇极是意外,却连说话都未及,子娆身形骤闪,人已欺向近前,挥袖迎风,素手如电,一掌击向白姝儿面门。
白姝儿目中闪过怒意,回袖一扬,撮掌相迎。
双掌袖底相交,劲气爆开,激得夜雾狂卷,两人双双旋身,第二招同时发出。
夜玄殇眉头微皱,突然出手阻向其间,一股沛然劲气将两人掌力化于无形:“住手!”
白姝儿身形略滞,便向后飘退而去。玄袖翻飞,子娆连变数招抢攻皆被夜玄殇拦下,倏地退开一步怒道:“夜玄殇,此事与你无关,让开!”
夜玄殇并不知子娆到底听到多少,却清楚以她的个性,绝难善罢甘休,叹道:“虽说非我本意,但事情归根到底因我而起,子娆,你若当真生气,便冲我来。”
子娆眼底清芒一烁,修眸细起:“你这么说,便是要护着她了?”
夜玄殇只怕她二人一旦动手,非死即伤,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我并非护着谁,但她既是我的人,所做之事无论对错我都理应负责。”
“你的人?”子娆点头道,“好,那便不必多说废话,你再阻我一步,我就当没交这个朋友!”掌心焰光生灿,袖中墨蝶交织丝华,毫不留情地向他击去。
她攻势虽快,但以夜玄殇之武功,要想避开也并非难事,却谁料夜玄殇眼见掌力及胸,居然不躲不闪,子娆心下陡惊,欲要收手已是不及,玄衣之间蝶光迸散,竟是一掌击中他胸口。
夜玄殇旧伤本就未愈,被她掌劲震退数步牵动伤势,顿时一口鲜血喷染衣襟。白姝儿失声惊呼,飞扑上前将他扶住,发现他竟连护体真气都未运,不由震惊万分:“三公子,你为何不还手!”
夜玄殇俊面发白,强行压下喉中急冲的血腥,过了片刻,摆手示意白姝儿退开,对子娆勉强笑道:“事情因我而起,便由我来负责……只不知,这一掌,可是你替皇非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