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赤色,是何处烈火焚尽晴空,剔骨的剧痛,是谁的鲜血覆没山河?
静坐的身子微微一颤,猛然间,心血如箭喷出,修眸陡张。
玄色光芒骤然盛亮,抬掌之间,狂涌的真气,漫射的异芒,出其不意地冲向整座大帐。
主帐之外,原本兵戈林立,人声肃静,且兰虽听子昊吩咐回到自己营帐,但终究放心不下,与叔孙亦等人略作交代后,复又转回这边,方要找苏陵询问情况,骤变便在此时发生。
前方安静的主帐突然间光亮透射,一股强势无匹的真气,自大帐中心轰然炸开。结实的营帐四壁粉碎,漫天破裂的篷布飞屑中,玄色清光夺目一现,真气余劲,去势不衰,四周地面岩石崩溅,泥砂纷飞,接连不断出现数道骇人的裂痕。
苏陵与且兰大吃一惊,话都不及说,不约而同动身疾掠,抢向主帐所在。
帐内早已存无余物,子昊出掌震开三人,原想借势站起,谁知周身竟是虚脱一般,提不起半分力气,向前一晃,一口鲜血喷至地面。
“主上当心!”苏陵且兰同时抢近,左右将人扶住。苏陵运指急封他心脉附近几处要穴,再要渡入内力,子昊内息略复,一掌将他挡下,哑声道:“危险,莫要乱来,王叔……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体内数道残余的真气往返冲撞,剧痛翻腾不止,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且兰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何事,只道双方言语不和,以至动起手来,两败俱伤,一边尽力支撑着子昊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担心地回头叫道:“师父,道长,你们没事吧?”
仲晏子三人全无回声,皆是盘膝静坐,面色灰败如死,看去极是骇人。子昊重新控制玄通真气,终是压制住紊乱的气息,抬起头来,目光落向对面,微微一停,复又淡淡合目。
苏陵对且兰摇了摇头,眼见事情可能闹僵,皆在思量该要如何善后。过了许久,天游子第一个恢复过来,哑声道:“好小子,若非老头子几十年功力精纯,这条老命险些便送在你手中,咳,老道士、老酸儒,你们还没死吧?”
三人之中仲晏子功力损耗最甚,一时开不得口,樵枯道长勉强答道:“你还没死,老道哪里那么容易翘辫子,这便支撑不下,岂非平白输了你一头?”
见老友这时候仍旧争强好胜,天游子忍不住摇头,却也知他无恙,放下一半心来。此刻仲晏子行功完毕,睁开眼睛,且兰急忙趋前扶住:“师父,你怎样了?”
仲晏子吃力地起身,看着子昊低声道:“方才你若多行功一周天,江湖上从此便没了我们三隐的名号,日后行事也不会再有人从中阻挠,你一向不择手段,不留后患,何以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
子昊徐徐抬眸:“朕虽绝情,却没有滥杀的习惯,多谢王叔和两位前辈,替朕赢得不少时间。”
仲晏子一声长叹,仰头喃喃道:“天意,天意啊!我们三人为了替你疗伤,功力散去十之七八,如今便是想阻拦你什么,也已有心无力,罢了!”目光转向且兰,“日后我便将这丫头交给你了,记住你说过的话,倘若亏待她半分,我一样不会饶你。”
“王叔多虑了。”子昊淡然回望,容色无声。
一言一答,出人意表,苏陵二人无不惊讶,且兰羽睫倏抬,转头叫道:“师父,你……你答应了?”
仲晏子眼中透出怜惜的神色,轻轻伸手抚上她的长发。
低沉的一声叹息,肩头温暖的感觉,那样陌生却又那样令人依恋,一直以来恩师严厉的目光在这一刻竟是如此慈爱,就像是父亲的呵护,父亲的疼爱,多少次曾在梦中想象的感觉,突如其来。
且兰怔怔看着仲晏子,忍不住轻声道:“师父,您要走了吗?是我不听话,惹您生气了。”
仲晏子微笑道:“且兰,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些年聚少离多,师父原还想多教你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却也不需要了,你要记着,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保护好自己,莫让师父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