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轸冷冷看着,重重哼了一声道:“如你所见,彦翎并不在这里,天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被老二剁了分尸了。不过夜三公子可以为朋友抛却头颅,倒不知是否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昨日里尚共赴云雨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死去!”说完,手上微微用力,伴随着女子短暂的痛呼声,长剑已在曲铃儿修长的玉颈之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夜玄殇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淡淡勾着,声音似带着雨后的清寒:“我保证你会为现在所做的感到后悔!”
计轸狂笑着,“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吗!夜玄殇,三年前,我杀不了你,今天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现在,用你手中的剑砍掉你的右手,否则……”随着计轸冷酷无情的话语,手中的剑缓缓割入曲铃儿的脖颈,鲜血顺着剑身之上的纹路蜿蜒而下,滴落在衣襟之上,晕染了云衫之上繁复的纹路,宛如皑皑冰雪之中缓缓绽放开来的点点红梅,猩红眩目……
夜玄殇微微皱起了眉头,扬手止住了计轸的动作:“用不了多久你加诸她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你加倍偿还!呵……也罢,本公子向来怜香惜玉,倘若一只手便可保美人无虞,在我看来倒也划算。”夜玄殇说着,将手中剑换到左手,缓缓地举起右手慢慢握成拳头,薄唇淡淡地挑着,样子甚至有一些吊儿郎当。
曲铃儿狠狠地咬着下唇,渐渐地竟有血丝沁出,她看着男人慢慢地举起了剑,仿佛下一刻就要挥砍下去……
时间仿佛长久地停驻在这一刻上,令人感到无言的窒息与压迫,所有人的眼睛都凝注在那把剑上,脑子里似有一根弦紧紧地绷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寒光闪过的一瞬,女子的惊呼声随之响起:“不要!”
曲铃儿狠狠咬在计轸的手腕之上,计轸吃痛之下竟然一下子放松了对她的禁锢,让她挣脱了自己的控制,曲铃儿快速地向夜玄殇的方向冲了过去。计轸惊怒之下,长剑随之刺向曲铃儿后心,剑芒刚烈,似已刺穿了女子背心处薄薄的云衫……
夜玄殇深眸之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身体如电向前飙射了出去,右手前探振臂间将女子带至怀中,左手长剑瞬间改变方向同时向前挥出,格开了计轸致命的一剑。
计轸一击未中,反被夜玄殇剑身之上传来的霸道剑气迫退数步,身体飞退的当中,脸上突然出现一缕阴冷诡异的笑痕。而几乎就在同时,夜玄殇面上陡然变色,薄唇紧紧地抿着,他低下头看着曲铃儿的脸,女人的脸微微上仰着,面色苍白,悲喜莫测,而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宛如有滚滚黑潮涌动着,太多的情绪泛滥其中,让人看不明白,理不清楚。夜玄殇自嘲地一笑,然后缓缓倒了下去,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女人唇角逸出的轻声叹息,那声音宛如伴着微风轻和的风铃。
如果一切重来,他是否还会在生死一瞬间做出同样的抉择?
“会!”彦翎在一片黑暗中笑了,眼中有温和的光泽在闪动。
“这么相信他?”
“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甚至是我自己,但我却不能不信他。”
奚雪衣躺在那具没有了棺盖的石棺里,白衣之上早是泥污一片,脸色青白,此时看去倒真像极了一具死尸。听到彦翎的回答的那一刻,他微微有些失神,却马上又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于他这样的人终究是无法理解这世上又怎么会存在着夜玄殇和彦翎这样的人。
“不过,在这之前,他会让那些迫使他做出这样抉择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我赌你活得绝对不会比我长!”彦翎的话语自细管之中传来,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让奚雪衣听到耳中浑身的不自在。
他慢慢站起身,环顾间入目的是遍地的血,横陈的尸身,忽然墙角处传来几声细碎的低声呻吟,白影一闪,他已站在那人身前,那人被砍断了右臂,看到奚雪衣他费力地扬起剩下那条胳膊,哀求着:“二爷,救我!”话音方落,喉间一紧,已被面前人一只手死死地扼住,喉咙间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睛渐渐突起,奚雪衣看着鲜血从那人口中溢出,慢慢流到自己的指掌间。猛地一松手,那人像布袋一样仆倒在地上,再无声息。眼中闪着野兽一样的凶残的光芒,他疯狂地在每个人的身体上都补刺上致命的一剑。
狠狠地吐掉嘴里残余的乌紫色的血,眼底一片骇人的赤色,奚雪衣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墨发在风中张扬着,声音早失温雅,发出近似野兽的阴沉的嘶吼:“代价?不错,我付出的代价已足够多,我只是要得到我应得到的,谁也阻止不了,谁也休想阻止!”
彦翎听着地面之上间或传来的凄厉的惨叫和奚雪衣近乎癫狂的笑声,只觉整个人似被扔在了冰窖之中,通体俱寒,周身起栗。
终于地面之上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良久,头顶之上又传来奚雪衣的声音,声音低沉,似乎在自言自语:“被埋在地下,全身无力,等待死亡的滋味,呵,还真是让人终生难忘啊。知道吗,七天前,我和你现在一样躺在一口密不透风的棺材里,被人埋在地下整整两个时辰……呵,就在我以为我会死了时候,他们却把我从地下挖了出来,当时的感觉……”奚雪衣似乎贪婪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即便是处于如此境地,彦翎的好奇之心仍然显得如此旺盛,所以某人非常配合地带着极度好奇的语气问道:“你为什么会被人活埋?那些人又为什么会放了你?”
“因为我欠了他们一大笔赌资,他们放了我,只是答应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来筹集那笔赌资而已。”彦翎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心想怪只怪你天生一副恶赌鬼的模样,逢赌必输,他奶奶的,输不死你才怪!忍了又忍,还是决定将上面的话烂在肚子里。
奚雪衣又如何知道彦翎在地面之下的一顿腹诽,眼睛扫向灵堂之内的那口新漆的木棺,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放口棺材吗?”彦翎当然明白他并不需要什么回答,所以向来多话的人适时闭起了嘴巴安静地扮演起倾听者的角色。
“棺材,官财,无论是官还是财,我都志在必得。方才那人便是东宫第一杀手计轸,这许多年来,一直恬居本公子之上,呵,千年老二的滋味,我受够了。这一石二鸟之计若成,权财两得,哈哈哈……”奚雪衣越说越得意,狂笑不止。
“果然是太子御!呵,所以你用我的命换的是计轸的人头!为的就是激起两人的火并,你却坐享渔人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