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便如此,苍云峰总舵的行动由二哥全权做主,渠弥国师便交给我与子娆。”夜玄殇转头看住子娆幽美的眼睛,微笑说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寒雨未消的深夜,官道上三匹快马迎着无声夜雨一路疾驰,四野阒暗,唯有雨光微闪,几道人影一晃即过,急促的马蹄声直趋火光层层的邯璋城。待到紧闭的城门前,三人同时勒马,黑夜中马儿骤停的微嘶声短促响过,复是一片万籁俱寂。
城头照下的火光透过轻微雨丝,左边之人调转马头向后道:“公公,城门已关,咱们还是迟了一步。”
商容自雨光中抬眼,看向高耸矗立的城墙,简短地命道:“弃马入城。”说话时身子已自马背上飘起,身旁两名影奴紧随其后,形如魅影掠向城墙,身手行动,迅捷无声。不过半刻,三人已身处城内,但却不与穆国的冥衣楼分舵联系,反在城东一家客栈单独住下。
翌日清早,邯璋城依旧一片兵马戒严,雨后街道之上恢复喧嚣,一队队士兵巡逻未停,却并未影响城中正常的秩序。
邯璋既为穆国之都,其繁华兴盛的程度较之楚都毫不逊色,更因紧邻西陲,而有各族行旅、客商往来过境,楚国大战之后,不少楚人避祸西迁,之前依附大楚的中间小国为免宣军荼毒,亦纷纷向穆国交好,相与贸易,更使得江上船行如鲫,道中车马如流,带来人物阜盛的局面。
马蹄声自长街一端传来,路上行人对连日来涉及全城的搜索已是司空见惯,纷纷避向旁侧,只见两队快马纵驰而过,马上士兵皆着银甲白袍,外罩玄色军氅,正是刚自城郊归来的白虎军,由上将军卫垣亲自领兵,往宫城方向而去。
自昨日围攻跃马帮密宅后,太子御调动城中所有兵马,昼夜不停地搜捕夜玄殇等人,白虎军与其他城中守兵一样连夜未眠,但在卫垣与颜箐的刻意引导之下,搜捕结果自是一无所获。
路过一间临街的酒肆,卫垣忽然在马上减速,扭头向位于二楼的一扇雕窗看去。一道目光穿过垂帘与他对视正着,卫垣眼底倏然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却未有任何流露,径自打马而去。
商容刻意不收敛目光,引起卫垣注意,斟酒坐等,不过小半个时辰,除去军甲换作长衣便装的卫垣出现在酒肆雅间之内。
“方才我还以为看走了眼,不知是什么要事,竟劳动商公公亲来穆国。”
面对商容这禁宫要臣,卫垣态度极是友善,话未出口,已然笑容满面。商容一路看察,知晓卫垣如今在穆国几可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帝都凡事假他之手,皆是事半功倍,不由佩服东帝昔日安排,亦知要令这样的人听教听话,并非寻常手段能行,心念一闪,迎前笑道:“呵呵,将军说笑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替主上跑腿送信,真正要事可都要倚重将军才行。”
“哦?主上有何吩咐,还请公公见教。”卫垣在他对面落座,移目相询。
“将军看过便知。”商容自怀中取出东帝亲笔密令,隔案递了过去。卫垣弹手挑破封口金印,看过密令后目光微微一闪,抬眼扫过商容,“主上这道命令当真是意料之外。”
商容叹了口气,“主上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事关重大,将军切记秘密行事。”
卫垣转回笑容,目光不露心绪,“商公公放心,既然是主上的命令,卫垣自会尽心办到,不过此事的确关系非常,需得慎重处理,后面怕还要劳烦公公。”
商容道:“大家都是替主上尽忠,何来劳烦,穆国之事皆以将军为主,我等从旁协助就是。”
“如此甚好。”卫垣将手中密令收好,并未当场销毁,抬手斟酒,举杯道,“那卫垣便借花献佛敬公公一杯,先行一步做些安排,公公见谅。”
“好说。”
二人对饮一杯,卫垣随后起身告辞,行至门前,他突然又回身问道:“商公公此次带了多少人手,现在何处?若人不多,不如暂且住到我上将军府,近日为夜三公子之事,邯璋城中盘查森严,莫要引起多余的麻烦,不好处置。”。
商容道:“不过两人随行,落脚在朱堰坊宣平客栈,倒不必麻烦将军,将军有事尽可到那处寻我。”
“宣平客栈,好,我会命人关照那边。”卫垣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邯璋城被南北十四条、东西十一条宽阔大道交错划分为一百一十坊,各坊之间皆以街道为界,经纬纵横,井然有序,每坊筑有四门,除几条交叉相通的主街以外,另有石路小巷延向坊内,两侧民宅店铺鳞次栉比,建筑多以白石为基,配以素瓦灰檐,但富户人家或是声势可观的商铺酒楼却是画梁彩壁,斗拱出檐,极尽雕饰之美,处处显示出这国都之城的繁盛气象。
朱堰坊主街之上,分别有三家亭阁错落的歌坊舞楼,其中红颜阁位于街尾,毗邻堰江之畔,对面一街之隔便是商容三人入住的宣平客栈。
一夜秋雨初霁,台前流苏吹过雕栏,一只腕绕银丝的玉手松开垂帘,窗影一晃,落在婀娜生姿的白衣之上,亦将那张妖柔的面容覆上若有若无的暗影。
“堂主,据我们的眼线回报,从一个时辰之前便有军队秘密往朱堰坊这边调动,且非一般士兵,皆是左翼营武功高强的好手,数量不在千人之下。这些人足以将整个朱堰坊全部封锁,不知是不是针对我们来的。”绿颐瞥了一眼帘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