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年戊子……”渠弥国师心头推算,一时不能置信,上前数步,“难道那丫头是我们的女儿,她竟是我的女儿?”
婠夫人却不说话,只是隔了雪夜幽幽看他,眼中凄滟的水色,足以令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桥底雾气迷濛,若隐若现的微芒随着玄色衣袂在幽迷的暗光中浮漾,夜玄殇明显感觉到子娆的身子在发抖,越抖越是厉害。
“不可能……幽冥玄衣怎会与血统相关,这是父王赐我的生辰之礼!”未等他开口说话,子娆猛地抬起头来,却不料背心一暖,竟被一股真气封住穴道,跟着身子软软倒向夜玄殇怀中。
夜玄殇在听到婠夫人说出“九公主”三个字时便知要糟,以前他虽注意到子娆身上玄衣材质奇特,却未曾想关系如此重大,婠夫人与渠弥国师之间的内情亦令人始料未及。他终究比子娆冷静些许,心知大敌当前,倘若惊动对方,此时二人皆难全身而退,只得先行点了子娆穴道,复在她耳边低声道:“子娆莫要怪我,亦莫要轻信对方,婠夫人的目的并不简单,你若现在出去,药毒的真相便难以查明,他们岂会轻易放过控制东帝的机会?”
子娆穴道被封,无法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却在听到“东帝”二字时目光微颤,慢慢地,原本盈满怒意的星眸深处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仿若星云蔽月,暗夜轻潮,片刻之后,颤抖的双睫缓缓落下,终于遮住那片幽黑的色泽。
此时白桥之上,却传来阵阵纠缠急促的喘息声,桥畔衣衫飘落,紫纱旖旎带着迷舞的幽香,引诱与欲望的声息,驰乱狂靡,如火情孽,仿佛焚染千雪,灼烧一切。
子娆无力地靠在夜玄殇怀中,双目长睫紧闭,竭力咬牙抑制,却终有一痕泪水缓缓自眼角滑落面颊。
黑暗之中,夜玄殇面上似无太多表情,只是剑眉微蹙,始终单手贴在她背心,借助灵池温泉的暖流注入自身内力,以免她穴道受制,情绪激动反伤经脉。突然之间,石桥上方响起一阵凌厉的破风之声,声急如电,只闻渠弥国师一声狂吼,跟着有人闷哼飞退。
来人现身的同时,婠夫人眼中紫芒大盛,双掌倏地印上渠弥国师胸前,真气催吐!
“噗!”
飞雪如箭射向半空,漫天赤红,渠弥国师口喷鲜血,身子向后震飞。
异变只在刹那之间,婠夫人出手偷袭的一刻便已飞身而起,纤衣凌空,一道紫芒如蛇绕身,与渠弥国师临危反击的极招相交,顿时冲破骇人的劲气,遥遥落向桥头。
勾魂艳色化身罗刹,痴缠□如刃交身。
渠弥国师猝不及防之下遭二人联手重击,背后一招重伤内腑,更被胸前掌力震破护体真气,直侵五脏,已是经脉俱断,只因内力深厚一时不曾断气,挣扎道:“你……你是为了……”
“自然为了杀你,亦是为了我想要之物。”婠夫人落足雪中,飞衣遮身,掩去万般艳色,只余冷冷话语,“先下手为强,我不杀你,便终会为你所杀,如今你死在我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渠弥国师眼见她绝无一丝感情的的美目,口中鲜血狂涌,拼着最后一丝余力问道:“你骗我……那个丫头……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
婠夫人冷笑一声,挑眉道:“是与不是,都已经与你无关了,无论如何,她对你只会有恨。”
“你……”渠弥国师怒极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剧震之下,瞠目气绝。
以骗局开始,终以骗局结束,曾有的情与孽,爱与念,是无意相遇的错误,亦或是欲望与利用,挑逗与占有。白雪微茫,血色在脚下蜿蜒成流,勾勒出无尽妖艳的纹路,然而所有这一切在此时的婠夫人脸上都看不出分毫的痕迹,那张晶雕玉琢的面容恍然不似真人,只如一张诡艳的面具,充满了冰冷的意味。
岄息落至婠夫人身旁,狭长的脸面略见苍白,显是方才偷袭之时被渠弥国师真气震伤,一时未能复原,衣袖一扫,刀刃收回其中,“此人武功当真骇人,若非在那种情况下,杀他还要多费不少周折。”
“他一日不死,我一日难安。”婠夫人此时方娇躯一颤,以袖掩唇,吐出小半口鲜血。自与渠弥国师面面相对的一刻,她便全力施展魅功,迷惑对方以期生路,应对渠弥国师这种高手,心神消耗自是非常。岄息伸手将她挽住,一边送去内息助她恢复,一边低头欣赏她异芒未消,淡紫晶莹的眸心,轻笑道:“幸而你演得一出好戏,欲拒还迎,更加深情销魂,将这渠弥玩弄于指掌之间,就连我都差点分不出真假,甚至有些怀疑子娆那丫头究竟是谁的女儿了。婠儿,你可真真是男人的克星,不过你说服渠弥的理由也算天衣无缝,不怕他不入圈套,失了戒心,只是任他如何猜测,却也想不到事情另有其因,否则子娆又怎能在王城中好端端地活下来?”
婠夫人扫视他妖异的面容,一字字道:“子娆是我的女儿。”
“我们的。”岄息突然俯身,靠近她柔艳的双唇,呼吸轻融寒雪,夜中细眸泛妖,“她是我们的女儿。”
他修长如美玉一般的手指抚过她的脖颈,像在把玩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咫尺间,婠夫人隔着雪光暗夜冷冷盯他片刻,忽而妖冶一笑,目露异彩,“怎么,你也想试试吗,销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