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儿笑道;“夫人痛快。我与夫人也算有缘,日后同舟共济,很多事还要多多倚仗,自然不会令夫人太过为难。”
婠夫人扫了她一眼道:“彼此,只要日后你不撺掇着穆王兵犯北域,我便多谢你了。”
白妹儿掩唇娇笑,“看来还是瑄离会做人,这么快便哄得夫人高兴,一心偏向着他了。”
婠夫人道:“他现在满心都是那楚国公主,哪还有时间想其他事?”
“那岂不正合夫人心意?”白妹儿眸光飘盈,笑意如旧,“夫人放心好了,穆国就算想要进攻北域,也得有几年休养生息的日子,等到穆国兵强马壮了,北域也必然今非昔比,我还怕夫人和瑄离联起手来,穆国反倒麻烦昵。”
婠夫人野心甚大,此时借瑄离、含夕之势立足北域,犹不满足,白姝儿所说之话她并非没有想过,只是目前暂时无力南犯,当下不动声色,道:“到底怎样你才肯替我完成此事?”
白姝儿道:“我的条件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夫人将那九转玲珑阵的秘密说与我听,我定当替夫人稳稳妥妥办好这件事。”
婠夫人皱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姝儿道:“方才听夫人所言,似乎那九转玲珑阵别有玄机。夫人知道,那皇非乃是我毕生死敌,我可不想他有任何生还的机会,所以这事我必得问个清楚。夫人之前有所顾忌不肯吐露秘密,现在却也无妨了吧。”
婠夫人道:“若是因为这个,那你完全不必担心。九转玲珑阵虽另有玄机,但只要我不动手,他们便唯有死路一条,就算误打误撞,生还的机会也不过万万分之一。”
“哦?白姝儿倾身相问,“这么说来,那阵法果然还可能有变数?我就说东帝怎地如此行事,万万分之一也是机会,夫人可否把话说清楚?”
婠夫人于此事上和她立场一致,倒也无须隐瞒,道:“告诉你也无妨,九转灵石乃是上古神物,其中圃蕴莫测之威,足以毁天灭地,但阴阳流转,虚实轮替一绝境之中必有一点生机可寻。所以当初玄女虽舍身化道,护卫人间免于天劫,但一缕精魂始终不灭,后经白帝以六道生气养护,最终魂返三界,二人修仙悟道,其登仙途。灵石传说虽然尽人皆知,但清楚其中本末的却唯有我巫族长老。”
白妹儿道:“如此说来,这九转灵石的秘密就连王族也不尽知晓了?”
婠夫人冷冷道:“哼!近百年来巫族数次追王族迫害,最终连《巫真》也落入他们手中,但却始终未曾吐露这秘密。这每一串九转灵石都能够单独发动阵法,得其法要,便可移魂换魄,往生返死,若是九石齐集,甚至可以将人送至十方三界,万年虚空之外,而使魂魄得以续存,那东帝说来也算不凡,想必是自《巫典》中多窥此中道理,方才想出以九转玲珑阵对付皇非的计策,若是天意万幸,她自己或者能有一线生机。不过可惜,我会让他魂飞魄散,绝难再返人间。”
“九转灵石竟有如此奇效.倒当真出人意料。”白姝儿趣听越觉惊奇,思量片刻道,“那夫人的意思是.有办法彻底断绝后患,让东帝和少原君绝无生机?”
嬉夫人冷笑道:“他二人怕是本也没有那么好运,无人施术引导,能在那千万轮回之中撞到那一线活路。”
白姝儿立刻道:“但事有万一,还是稳妥些好。夫人若知法门,可否告诉姝儿,让姝儿亲自动手,送那少原君魂归他界,以雪心头之恨?”
婠夫人转身走向窗前,略加斟酌,回头道:“此事倒也不难,我若成全你,你需替我办妥忘忧酒之事。”
白姝儿道:“那是自然,姝儿可与夫人立誓为约。”
婠夫人点头道:“好,一言为定。”两人月下击掌为誓。婠夫人随后道;“你要办此事,便还得着落在九转灵石上。九转玲珑阵发动后灵石重散人间,你若能寻到其中两串,我授你法诀,且送他二人往生去吧。”说着附耳低语,将那施术关要详细指点。
白姝儿留神倾听,牢记在心,特她说完,笑遒:“巫族奇术过真厉害.想这二人纵横天下,一世英雄,如今可统统栽在了夫人手中。王族八百年风光无限,那东帝料尽生前身后事,万无一失,却料不到最终却替夫人散了嫁表。”
婠夫人被她奉承得舒心,露出笑容,但语气仍旧冰冷,“若非那丫头不争气,为一个男人神魂颠倒,天下此时己在我掌握之中。哼!早知她如此难成大器.生来便不该留她!”
白姝儿心知子娆身世必然有异,却也想不到如今的九公主窑际乃是太后风妩的女儿,所以婠夫人对她怨恨极深,必要令她和东帝二人痛苦终生方才甘心,道:“无论如何,最后的赢家总是夫人。依夫人所言,这灵阵法诀逆行为死,倘若翻转方位则为生路了?”
她问得随意,婠夫人也随口道:“那是自然,现在他们生生死死,已都掌握在你手中,你满意了吧?”
白姝儿美眸之中光影闪动,跟着盈盈施礼,轻笑道:“多谢夫人成全,九公主那件事夫人就交给我吧,妹儿一定替你做到。”
第七十二章 再世为人
婠夫人走后,白姝儿手握那忘忧酒的解药坐在黑暗之中独自思量,心中念头百转,一时犹豫不决。此时琅轩宫中,夜玄殇倾大半功力暂时封锁了子娆经脉中的真气,令她短时间内无法动用真气,以减轻忘忧酒所带来的副作用。这办法虽一时有效,但极耗内力,一番行功下来,已是月上中天,漏夜三更。
夜玄殇确定子娆暂且无事,独自静坐调息,真气流转三周天后,精神略复,张开眼睛看向屋宇,随即起身步出殿外。方到阶下,头顶忽然-声风响,似有什么 东西坠了下来,他随手一抬抄住个酒坛,跟着身形拔起,一掠数丈,轻飘飘落上屋脊。
大殿金光闪闪的鱼鳞碧瓦上,彦翎正仰面躺在最高处,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道:“哟,不错,还能上来。我还以为这两个时辰够你受的,再来上这么几次,怕是就得把命豁出去给人家了。”
夜玄殇提着酒坛走到他身边坐下,一掌拍开泥封,仰头狂饮,一口气喝了大半坛酒方才.停下,大赞一声痛快,似是借着酒劲已将胸中抑闷就此抒发。彦翎斜眼觑他神色,道:“喂,你到底要怎样?我都听到了,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原来他早便已经到了屋上,夜玄殇并非不知,只是这些事也无需瞒他.且随他去。
“错已铸成,还能怎样?东帝这次料错,我这次也想错,子娆便是子娆,她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安排。活要清楚明白,死也要清楚明白,这便是她。”夜玄殇和他一样仰面躺倒在琉璃瓦上,闭上眼睛,“明日我便派出所有人手去寻忘忧酒的解药,这段时间暂时封锁她的内力,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彦翱道:“帝都现在成了个大坑,到处都是熔岩地火,周边却是一片湖泽洪流,你到哪里找解药去?”
夜玄殇道:“有一个人或许知道,只是要找她未必那么容易。”
彦翎转头道:“什么人?”
夜玄殇将婠夫人之事简单一说,忘忧之药既然出自巫族,那这世上还可能知道解药方法的,便也只有她。彦翎详细问了几个细节,想了一会儿道:“算了,小爷拼着重伤初愈,还是替你走一趟吧。这世上恐怕还没有我彦翎找不到的人,你那些侍卫亲兵什么的,不如省省吧。”
明月当空,照在夜玄殇英挺冷峻的侧颜上,勾勒出~重深邃的轮廓,似乎有着属于君王的沉凝与稳重.却少了少年时飞扬跳脱,一番江湖快意。彦翎皱了皱眉,忍不住道:“我现在真是看着你就有气,越看越不顺眼!”谁知夜玄殇懒洋洋睁开眼睛,半晌说了句,“我懒得动,你若闲得慌,好不好再下去拿几坛酒?”
帮忙寻药之事,两人竟是谁也没有再提,也无称谢,也无客套,仿佛根本再寻常不过.彦翎翻了个白眼重新躺下,“这是你家,自己去拿。”
夜玄殇仰望当空明月,道:“既是我家,你方才两坛酒又是哪里来的?”
彦翎道:“反正你喜欢做冤大头,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我。”
夜玄殇忽然挑唇轻笑,月华金辉倾洒在他眼中,如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浪,一眼望不到底处,“放心,无论如何,冤大头我是绝对不做,那个人若是不守信,他知道我不会让他安生。”
彦翎乜斜他道:“真见鬼了,你到底和东帝约定了何事?怎么你就心甘情愿揽下所有麻烦,又没半点好处?”
当世恐怕唯此一人,会在穆王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夜玄殇唇弧上扬,但却笑而不答.起身道:“没酒喝那我去睡了,一个月后找你要解药,莫要忘了!”说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晃飘下金殿。
彦翎弹起身来叫道:“一个月时间,你要小爷的命啊!”正说着,一重黑影迎面罩下,夜玄殇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若想睡屋顶,送给你御寒。”竟是随手将王袍丢了过来,
彦翎一把接住,里面有样东西撞在胸口生疼,入手一看,却足穆王白虎金令,凭此令牌至少在楚穗境内可以随时调动一切兵马。彦翎切的一声顺势躺倒,那王袍落下蒙在脸上,“小爷又不是你,怎用得着这玩意,多余!”
话音未落,忽听有人在耳边笑道:“你不要便送我。”彦翎吓了一跳,竟不知有人到了身旁,猛地翻身跃起,却见月光下白姝儿以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彦翱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美人堂主,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夜玄殇那小子刚走,你是来找他的吗?”
白姝儿来到他身边,妙目盈盈一转,“我不找他,找你。”
彦翎挠头,指着自己鼻子道:“找我?那个……话说我现在电算有家世的人了,这深更半夜遇着堂主这样的绝色佳人,可叫人为难得很呢……”
“呸!”朱等他说完,白姝儿含笑啐道,“小滑头少贫嘴,莫非你还怨占我的便宜?”跟着笑眸流转,软声道,“我是想求彦翎彦少侠办件事,却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