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这电文可不行啊,大清皇帝虽然退位了,可不管怎么着皇帝还是皇帝,‘相承不替’这几个字眼一定得加进去,没这四个字的话,将来皇上大婚之后有了子嗣,这承嗣大统的事情该怎么办?”
袁世凯磕头如捣蒜道:“臣何尝不知呢?臣几次三番和南方商议,只是他们就是不允,孙文、徐天宝等人言说,如果这个文本皇上、太后再不同意,他们就要直捣北京城了,而且优待条件也将废除。臣这条命自然是不打紧的,要是惊吓了两宫,臣万死莫赎啊!”
隆裕早就六神无主,听了这话更是吓的手脚冰凉,孙文还在长江以南,一天半天的还到不了北京,可徐天宝的兵马就在山海关,随时可以进攻北京。隆裕太后急忙道:“既然是这样,依他们便是了!只是这‘逊位’二字有伤皇家体面,这词句还需你斟酌着办!”
袁世凯又磕了几个头才道:“臣已经给唐绍仪去了电报了,把‘逊位’改为‘辞位’,太后觉得如何?”
隆裕苦笑着点头:“好不好的也就这么着了,不过我可有话在先,这一年四百万两银子的皇家使费,那是一个子都不能少的!”
袁世凯照例先磕头后说话:“臣世受国恩,忝为总理大臣却不能扶保社稷无虞,这优待条件臣是和南方力争来着,断然不会令君父受苦!太后放心吧!”说着说着,不晓得袁世凯是入戏太深还是真的牵动了情肠,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这一下,把隆裕的眼泪也给勾了出来,她也用袖子擦起了眼睛。
哭了一会儿之后,隆裕叹口气道:“你也不必如此了,你为社稷鞠躬尽瘁,为皇家争取到这么多优待条件,我和皇上都会念你的好的,今个儿我就按照和议颁布诏书退位,善后的事情就劳烦你斟酌着办吧。”
退位诏书是早已准备好的,御前太监将诏书捧了上来,隆裕看了几行之后,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也顾不得太后的体面,当着朝臣嚎啕大哭起来:“先帝爷啊,列祖列宗啊!后辈子孙不孝,守不住祖宗的家业!”
1912年2月12日太和殿里,外务大臣胡惟德捧着盖好玺印的诏书,用带着浙江口音的官话大声念道:“朕钦奉隆裕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睽隔,彼此相指,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用是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之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宣布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又安,仍合汉满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当日,退位诏书全文通电发往全国。念完了退位诏书,所有大臣没有三拜九叩,而是行了三鞠躬的礼节之后,就纷纷退去。
就在同一天的晚上,沈阳郊外的柳条湖村边
南满铁路在沈阳城北的柳条湖划了一道弧线。寂静的夜色下,桥口勇马的心就象那天上的弯月一般黯淡消沉。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八百米外的北大营,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桥口中佐真是一位优秀的帝国军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他总是保持着镇静!他真是帝国军人的模范。”在桥口勇马身边的一位年轻军曹森六郎以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桥口勇马。
面色凝重的桥口勇马没有注意到部下对他的崇拜目光。他谨慎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是晚间十点十九分。“东北军会不会迅速做出反应?”
桥口勇马反复考虑着这个问题,“这里毕竟有一个支那旅呀!”想到这里,他却有了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帝国把这千斤重担压到我这个中佐身上~~我能承担这样的重任吗?”
“桥口中佐!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森六郎军曹提醒他。
“再等一等!”桥口勇马低声说道,回头瞧了瞧隐藏在高粱地里的金川源正大尉和几具身穿中国军服的尸体。
“支那人没有什么反常举动吧?”桥口勇马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他们刚刚发了军饷,还完全沉浸在女人和美酒中。”森六郎答道
“好!”桥口勇马微微点点头。“今夜!就让我们为大日本帝国和天皇陛下尽忠吧!”说罢,他颤抖着双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按下了起爆器……
轰
南满铁路柳条湖东段不足一米的一节铁轨,在巨响中随着碎石和枕木碎屑扭成了一团
森六郎军曹上前查看,微微皱皱眉头,“效果不太理想,怎么才炸毁了这么一点点。”不过,他还是向远处的桥口勇马和金川源正点了点头
金川源正立刻用一部野战电话接通了关!东!军大队部,“莫西莫西,,大队部吗?我是金川源正大尉!报告一个严重事件:支那军人炸毁了南满铁路,目前我方该如何行动,请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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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弯月在天空高悬,二月的东北,夜里的晚风依旧很硬冷,吹在身上如同刀子一般。北大营外,两个身穿卡其色军服的东北军哨兵,正不断地在岗亭里抖动身体来取暖。
呯的一声
一颗6.5mm口径的子弹把岗亭的挡风玻璃打烂,击中了哨兵的脖子
驻守北大营的东北军是原来的巡防营改变过来的,旅长是张作霖的故友吴俊升,早年干过胡子的吴俊升即便是在睡觉时也异常警觉。枪声一响,他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
“外面哪里打枪?”吴俊升一面穿衣服,一面大叫
门外警卫员哐当一声打开大门,“回长官的话,暂时还不知道。可能是有人枪走火了~”
“妈了个八字的!赶紧去查!”吴俊升把军大衣往身上一裹,赶紧抓起桌上的快慢机,最近小日本的满铁附属地里,多了许多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而且大都督徐天宝也下了命令,要加强戒备,这个节骨眼儿上,吴俊升可不敢马虎
轰
又是一声巨响
吴俊升大叫道:“难道大炮也走火?赶紧拉警报!”
由于已经是后半夜,巡防营里的士兵早就脱了衣服睡熟了,猛然听见外面的爆炸声,他们当作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枪走火了,都没当回事儿。等到听到炮声才被惊醒,随即警报声大作,他们才开始七手八脚的穿衣服裤子。
“裤子,你穿的是老子的裤子~”
“王八犊子,你拿的是我的腰带!”
“枪呢?枪呢?”
巡防营里乱做一图,不少人还没弄清楚状况,提着裤子出门就被黑暗里捅来的刺刀给刺了个透心凉
巡防营士兵们这才看清楚对面站的是凶神恶煞的日本兵
“小日本来了”
“小日本来杀咱们了”
巡防营里鬼哭狼嚎,半夜三更黑灯瞎火,恐惧像月亮下的影子一般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