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那边果然出了大事, 花惜本是不知的, 此刻正快要到年下, 花家也正忙碌着准备过年之物, 因有些忙不过来,花自芳又买个两个小厮进来……本还要买丫鬟给袭人娘跟花惜晴雯用的, 被花惜知道了, 便挡了回去, 花自芳就只买了两个小厮跟从他进进出出。
花惜心中却正筹划着要做点什么才好, 不过一时想不到, 便每天苦思冥想地,她又不是个在家里呆得住的性子,好不容易出来贾府,得了空就收拾了,出去街头上逛逛,好歹她一副小家碧玉的打扮,偶尔这个店铺那个店铺的走一走,也无伤大雅。
花惜偶尔就叫着晴雯一同出去,自打她回来了, 她姨家的三丫头也回家去了趟,回去之前,花惜就翻了个稍微小巧的金戒指出来, 送了她。
缘何如此厚赠?只因她不在家这些日子, 全靠这三丫头跟晴雯以及袭人娘两个在家里头, 说话解闷, 打打杂之类,委实是个淳朴可爱没什么坏心的好丫头。
三丫头哪里见过这个,本不敢收的,百般推辞,花惜笑道:“拿着罢,大不了就当做我给你的嫁妆了。”把三丫头羞得满脸绯红。
三丫头家中无事,便也来串门,花惜晴雯跟她便会一同上街,因不是大家里的小姐,也没了先头的束缚,因此倒也自在的。
晴雯到底还不像是花惜,不是现代女子经常逛街,因此多数就只留在家里,这日花惜逛街回来,见晴雯在自个儿屋内,低着头正在绣什么,一时出神,没有留心自己。她就上前去,一眼扫到上面所绣之物,惊了惊,问道:“这是什么?”
晴雯发觉了,吓了一跳,赶紧把绷子藏在身后去,说道:“怎么进来也没声儿的,想吓死人么?没什么……快别看了。”
花惜哪里肯放过,便探头探脑地在那里看,说道:“好妹子,快快给我看看,怎地看着如此面熟的?是什么?”
晴雯就红了脸,推搡了一阵,花惜只不肯走,晴雯嘟着嘴便说道:“真是够烦人了,说了不给看,偏要看,怎么竟有你这样厚脸皮的人呢。”
花惜嘻嘻笑着,说道:“何必同我这么多废话,只给我看一眼,我立刻就走了,也不烦你,也不扰你。”
晴雯踌躇了一阵,到底叹一口气,说道:“罢了,你看就看,可是不许笑。”花惜说道:“哪里就敢笑呢,我知道你的绣工了得,因此是佩服还来不及呢。”
晴雯说道:“那是你没看我绣的是什么。”说着,就犹犹豫豫地把绷子拿出来。花惜凑上去,细细一看,果然是那物……不由地哈哈大笑。
晴雯见花惜一时大笑,便恼了,赌气将绷子夺过来,往身后一扔,说道:“我说罢!笑的这样,存心来拿我取乐嘲笑呢。”
花惜哈哈笑了一阵,却说道:“我哪里是嘲笑,我是得意呢!”晴雯不解,就看她,花惜俯身过去,从床上把绷子拿过来,放在眼底下细细端详,晴雯见她看的认真,不似是挑剔嘲弄之色,就也收了恼意。
花惜看了会子,问道:“你是从哪里看的这图样?”晴雯说道:“还不是你先前画在纸上的?我看了好玩,且自己又没有什么新花样,就试着绣一绣了。”花惜连连点头,说道:“绣的好,绣的好。”晴雯见她夸奖,却又有些害羞,说道:“好什么……怪模怪样的。”花惜听了这话,重又大笑,晴雯皱眉说道:“又笑什么呢?”
花惜将那绷子上的图像左看右看,便问晴雯说道:“你觉得这个图像怎样?”晴雯看了看,就说道:“我当初看见的时候,只觉得虽然有些怪里怪气的,不过倒是好玩有趣,胖乎乎的,这是个什么?怎没见过的?”
花惜噗嗤一笑,就说道:“这呀……这叫做……”喉咙里咕噜了一阵,终于只吐出一个字:“猫。”
晴雯一听,说道:“你骗谁呢,当我没见过猫么,在府里的时候,也养过,也抱过,难道我不知猫是什么样的么?若不是现在不方便,我也就又养几只了,捉过来给你看看,你才知道什么是猫,怎么空口说白话的。”
花惜听了这话,先是嘿嘿笑,后便一怔,问道:“怎地不方便?”
晴雯说的兴起,一时也没留心,听花惜问,便一怔,后悔失言,花惜见她不说话,便伸手握了她手,问道:“莫非是你在这里住的不好?”
晴雯急忙摇头,说道:“哪里,我在这里住的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到底……不是自个儿的家。”
说到最后一句,语声幽幽。晴雯叹了口气,却又说道:“你别多心,要笑我不知足了,你当初好心巧计将我从家里头救出来……我那个家,也不能说是家,到说是阎罗殿倒还差不多,按理说我应该乐乐呵呵的,知足就是,只不过……总觉得亏欠了你们家,我这样住在这里,总有些不太像话的,住到哪里是个头呢。”说着,就才露出了忧愁之态。
花惜听到这里,就说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吓了我一跳,不是住的不喜欢就好。你尽管放心,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你计较这么许多做什么呢?想当初我小小年纪就被卖掉,回家来也还不一样觉得生疏?只要把心放的自在就好,管他许多。何况,我不是胡说,你哪里就能住一辈子的?我们年级都大了,四周邻居也都熟悉,再过几日,自然会有来说亲事的,倘若遇上个合适的好人家,你自是要嫁出去的,说什么住一辈子,住一辈子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