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唐寅眯缝着眼睛,幽幽说道:“不管敌人在对岸有没有伏兵,我都要强行过江!”唐寅现在毕竟还没有成为君王,离开都城太久,他也担心后方会生变,所以他打心眼里希望战事能速战速绝,自己好尽早回都。再者说,目前他身边的强将甚多,有上官元让、战虎这样万人不敌之勇的猛将,即便对方真有伏兵,也奈何不了己方。
子缨听完他的话,心中一颤,疑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明日一早,元让统帅六千将士先行过江,在泮水北岸扎下营地,稳住阵脚之后我大军在随后跟上。”唐寅语气坚定地说道。
在没有探明对岸的情况下就草率过江,即便有上官元让这样的猛将压阵,子缨仍觉得不妥,他本想进言,可一想起几日前唐寅对自己似无意又似有意说的那句话,进言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子缨沉默未语,唐寅笑问道:“子缨将军认为如何?”
“哦……就依大人之见!”子缨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还是顺着唐寅的话说道。
“好!既然子缨将军也没有异议,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回去吧,明日一早,准备渡江!”
“是!大人!”
子缨、乐天、艾嘉三人相继告退,出了唐寅的卧房。
翌日,清晨,上官元让接唐寅之令,率领六千天渊军将士,准备乘坐木筏,先行渡江。
天渊军所做的木筏十分简陋,把七八根长长的木桩并列排好,再用麻绳捆绑结实,每只木筏充其量也就坐二十人左右,三百支木筏,勉勉强强够六千将士所用。
在上官元让临上木筏之前,子缨走上前来,低声叮嘱道:“元让将军,此次渡江可要务必小心啊,不可急进,一旦发现对岸有风吹草动,要立刻退回。”
上官元让对子缨的叮嘱有听没有往心里去,他仰面哈哈一笑,说道:“子缨将军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上官元让本就高傲狂妄,而且自投军以来,从未遇过能与其相抗衡的敌手,更是信心满满,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见他这副样子,子缨就知道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他暗叹口气,未再多言。
泮水的江面大约有五百米,百余丈,水流湍急,不易摆渡,天渊军还特别请来梨山城熟悉水性的百姓们来为其掌舵,不至于木筏被江水冲走。
上官元让登上木筏,回头望望卧于马车内的唐寅,拱起手来,大声喊道:“大人,末将去了!”
唐寅以胳膊肘将身躯向上撑了撑,然后含笑向上官元让挥挥手。后者看罢,再不耽搁,将手臂向前一摆,喝道:“进军!”
呼!
在上官元让的命令下,三百支木筏,齐齐离开江面,直向对岸划去。只见掌舵的百姓们以长长的竹竿控制木筏的方向,船上的风军士卒们则齐齐用特制的小木板划动水面,一支支的小木筏在江面滑行起来,速度也是极快的。
时间不长,木筏已顺利进入江心,对岸的一草一木清晰可见,看前方岸上风平浪静,上官元让忍不住咧嘴而笑,幽幽说道:“敌军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方敢拦我军去路,抵我军的锋芒!”
与他同乘一筏的将士们都笑了,纷纷说道:“别说对岸没有敌军,即使有敌军,只要听说元让将军亲自领兵前来,也早就吓跑了。”
将士们的恭维令上官元让笑的合不拢嘴,他正不可一世,得意洋洋的时候,忽听对岸的密林中哨音四起,还没等风军们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块块的巨石从林中的上方飞出,直奔天渊军的木筏砸来。
“啊?对岸有敌军!”上官元让本能的大叫一声,与此同时,他第一时间罩起灵铠,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灵化。
只见密林中飞来的巨石足有二十多块,高高的砸落下来,呼啸着砸进江水里,激起的水柱都有数米之高,周围的木筏左右摇摆,上面的士卒有不少都坐立不足,失身摔入江中,人们只在江面上叫喊几声,便被江中的暗流卷入江底,失去了踪迹。
这仅仅是没有砸重的巨石,有些巨石直接就砸到木筏之上,瞬间,数名士卒被拍成肉泥,而巨石的下坠之力又岂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巨石砸扁风军士卒之后,连带着又将下面的木筏砸碎,上面的风军连同掌舵百姓一齐掉入水中,眨眼工夫就被湍急的江水卷走。
一时间,江面上人喊马嘶,惨叫声不断,可怜众多的风军连敌人的影子都未看到,就葬身于江底。
上官元让见罢,双眉竖立,虎目圆睁,黑脸都涨成了酱紫色,他连声吼叫道:“不要乱!都不要乱!加快速度,先冲到岸上去!”
对方用的是投石机之类的武器,这种东西打远不打进,上官元让以为只要冲过投石机的射程就没事了,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上官元让所在的木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很快穿过江心,直向对岸驶去,眼看着以上官元让为首的风军木筏距离岸边只剩下二十余丈的距离,这时,对面的密林中哨音又起,只见无数的鹏军冲出林子,手中皆拿着缠满油布的箭支,迅速的点燃之后,乱箭齐发,向江面上的木筏射去。
看到漫天的火箭迎面而来,上官元让的脑袋嗡了一声,他来不及细想,急忙挥舞灵刀,格挡箭支,他能护住自己的身躯,但是护不住船上所有人,一轮箭雨过后,他后面的士卒已被射死数人,就连掌舵的百姓都身中数箭,掉于江里。
他这边尚且如此,其他木筏上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风军们好不容易躲过了对方巨石的猛砸,眼看着要冲上江岸,这时却变成了人家的活靶子,在木筏之上,连闪躲的地方都没有,密集又连续不断的火箭将风军士卒射到一排又一排。
更要命的是,对方的火箭钉在木筏上,将木桩也烧起来,木桩因为被水湿透,无法完全燃烧,但捆绑木桩的麻绳受不了火烧,很快麻绳就被烧断,失去固定的木桩四分五裂,上面的士卒也纷纷落水,有许多人还在江面上挣扎呼救,便被上游飘下来的木桩击中头部,惨死江中。
一时间,江面上的江水都快被风军的鲜血染红,三百支木筏,顷刻之间折损大半,随波逐流的风军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第423章
渐渐的,连上官元让都顶不住对岸的箭雨,身上的灵铠不时被火箭击中,叮当作响之声不绝于耳。不过即便在如此情况下,上官元让仍不想后撤,还在咬牙坚持,只要能上岸,只要木筏能靠近岸边,他就有信心杀光岸上的所有伏兵。
只是在对方的箭雨下,这二十余丈的距离仿佛有十万八千里,无论上官元让怎样发号司令,就是难以靠前一步。
这时,在后方观战的唐寅已经坐不住了,他预感对方可能会有伏兵,但没想到对方准备的如此完备,连投石机这样的大型器械都已藏于林中,别说三百木筏、六千将士难以冲过,即便是三千木筏、六万将士齐上,也未必能过得了泮水。
眼睁睁看着将士们一各个的葬身江底,唐寅心如刀割,生怕上官元让再有散失,无奈之下,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上官元让还想继续冲锋,忽听身后锣声大起,他狠狠的跺了跺脚,长叹一声,喝道:“撤!”
上官元让的木筏率先调转方向,快速向南岸退回,而其他的木筏见状哪里还敢耽搁,跟随上官元让,也都齐齐败下阵来。但是现在他们想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看伏兵的脸色,对方的箭雨不停,投石机更是连续发射,大有不把上官元让一众全歼不罢休的架势。
在箭阵和巨石的双重攻击下,风军的死伤已不计其数,三百支木筏所剩无几,最后跟随上官元让退回来的木筏只剩下三十余支,六千的风军将士仅仅活着回来数百人。此战规模是不大,但所败之惨,还是唐寅首此经历的。
他半坐在马车内,脸色阴沉的吓人,两眼盯着泮水对面,拳头握的咯咯作响,眼中的精光闪烁个不停。站于马车两侧的众将们也都傻眼了,人们的脸色比唐寅好看不到哪去,一各个连大气都不敢喘,暗擦冷汗。
子缨则是连连摇头,心中苦叹,敌军果然在北岸设有埋伏,只可惜己方那数千的将士们,不明不白的死于泮水江底。
这时,逃回本阵的上官元让已经上岸,他面红耳赤,硬着头皮来到唐寅的马车近前,没等说话,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羞愧难当地说道:“大人,末将……末将指挥不当,请大人降罪!”
说完话,上官元让的头垂的更低了,等唐寅发落。可是过了许久,也未听到唐寅言语,他心中不解,抬起头来,见唐寅根本就没看他,双眼还盯在对岸,他轻声唤道:“大人?”
在上官元让连唤三声之后,唐寅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落到上官元让身上。后者再次说道:“大人,末将指挥不利,导致六千兄弟几近全军覆没,请大人治罪,末将甘愿受罚。”
唐寅眯了眯眼睛,随后呵呵轻笑一声,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摆手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元让无须太往心里去。何况此战之败,过错并不在你,而在于我,要治罪,得先治我自己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