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缨看了战虎一眼,没有理他,又沉吟了半晌,他问随军的天眼和地网探子道:“前方路径都探察过了吗?”
这两名探子头目的官阶都不底,皆属兵团长级别。两人听闻子缨的问话,相互看了一眼,双双拱手说道:“还未探明。”
子缨皱起眉头,说道:“本将若未记错,我早已将此事交代过两位将军了。”
二人点头应道:“将军确实交代过,但是现在天降大雾,探察起来极为困难,请将军谅解。”
“哦?”子缨略微怔了一下,随后挺身站起,走出大帐,到了外面一瞧,可不是嘛,外面都是雾气,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三丈左右的距离,再向远看,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河东地区温热多雨,一年四季温差不大,适合产粮,但并不适合打仗,河东地区的道路很少有不泥泞的时候,几乎天天下雨,起雾更是常有的事,而且还没有规律,时而是清晨起雾,有时又会在中午或者下午。
看罢之后,子缨摇了摇头,无奈地叹口气,反回大帐之内。战虎、江凡以及其他的众将们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下命令,下达进军的命令。大王让天鹰军三日内攻占青远,照目前这样的行军速度,别说三日内打不下青远,恐怕连走都走不到青远呢!
子缨憋了半晌,方轻声说道:“天降大雾,不适行军啊。”
听闻这话,众将们都泄气了,战虎沉不住气,大声说道:“子缨将军,自进入河东这些天来,几乎天天都起雾,难道一有雾气将军就不行军了?那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抵达青远?子缨将军别忘了,大王的军令已经到了。”
这正是让子缨为难的地方。他低头拿起桌案上的书信,又看了一会,将书信猛的向桌子上一拍,环视众将,说道:“传我将领,全军起营,向青远进发!”
“是!将军!”
众将们精神大振,纷纷插手领令,转身齐齐走出大帐,各率本部将士开始整理行装,准备行军。
在雾天行军非常困难,天色昏暗,需要点起火把,而且能见度极差,如果有士卒稍微走慢点,就有可能看不到前面的人了。在这种天气中行军,也最容易发生大规模掉队的情况。
在飞鹰军向前行进的时候,子缨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不过战虎倒是异常兴奋,边步行前进边向身边骑马的江凡说道:“等到了青远,江凡将军别和我争,由我先打头阵。”
战虎即便不骑马,他比江凡也矮不了多少,以他这样的高度,也不适合骑马。江凡一笑,点头应道:“我愿为战虎将军压阵。”
江凡的为人即低调又淡漠,很少会主动去与别人争什么。战虎最喜欢这样的人,和江凡一起共事也觉得很舒心,当然,当初江凡射了他一箭的事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向前行进差不多有十里左右的距离,天鹰军走到一处洼地,这里的地势是两边高,中间低,而官道又恰恰位于中间。因为地势低的关系,每逢下雨,雨水都向道路上汇聚,导致即便是晴天的时候路面也异常泥泞,一脚踩下去,几乎快要看不到脚面。
第552章
行到这里,子缨倒吸口凉气,他拨转马头,向路边快速行去。江凡、战虎等将不明白怎么回事,急忙跟随过去。官路两侧都是斜向上的缓坡,子缨催马向上走了一段,然后又向前望望,勒住缰绳,眉头也皱的更紧了。
见他愁眉不展忧心重重的模样,战虎疑问道:“子缨将军,怎么了?”
子缨面色凝重地环视众人,说道:“你们看,此处官道,两侧高,中央低,一旦有敌军在两边设伏,从高处冲杀下来,我军恐怕难以抵御。”
居高临下的冲杀,自然是事半功倍,何况现在还有大雾做掩护,这是最令子缨担心的。
战虎满不在乎地一笑,说道:“子缨将军,你多虑了,现在天降大雾,我军发现不了敌人,敌人也肯定发现不到我军,怎么可能会突然在路边设伏呢?”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子缨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难以安定下来,河东地区一马平川,都是平原,很少有能设伏的地方,若是平时,此地也无法设伏,但现在有雾天做掩护,敌军会不会趁机埋伏在这里,子缨心中也没底。
他带着众将下了缓坡,回到军中,然后传令下去,全军急速前进,快快离开此地。
十万人的军队,所带的器械和物资极多,加上道路泥泞,天鹰军前进的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就在天鹰军的前军已行出这块洼地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听得后军那边一阵大乱,紧接着,喊杀声四起,叫嚷连天。
身处中军的子缨不明白怎么回事,急忙令人去探察,后军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他这边刚把探子派出去还没过多久,一名风军士卒骑马狂奔过来,好不容易从大雾中找到子缨所在之处,他催马冲到近前,翻身下马后急声叫道:“将军,大事不好,后军遭遇敌军偷袭!”
“什么?”听闻此话,以子缨为首的风军众将同是一惊,没等子缨说话,战虎嗷的怪叫一声,抗起巨锤,说道:“子缨将军,我去应敌!”说完话,大步流星向后方跑去。怕战虎一人前去应战有失,江凡也快速跟了过去,见其他众将也要跟随前往,他回头说道:“你们留在此处保护子缨将军,后军的敌人交给战虎将军和我了!”
江凡的心思非常周密,他很清楚,后军遭遇偷袭,充其量就是损失些兵将和物资而已,可一旦中军再遇敌袭,子缨有个三长两短,天鹰军的处境就落到崩溃的边缘了。
此时天鹰军的后军已经乱成一锅粥。还真被子缨猜对了,这段低洼地带真有宁兵设伏,只是埋伏的人并不多,在三千人左右,这点人力当然无法挡十万天鹰军的锋芒,宁军故意把天鹰军的前军和中军让过去,等到后军要从埋伏地点经过的时候,宁军发起了突然袭击。
他们事先用藤条编织出数十只巨球,每只的直径都有两丈开外,上面又涂抹过火油和油松,粘火即着,发动偷袭前,他们先把这数十只藤条编织的巨球点燃,推下缓坡,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球由缓坡上方轱辘下来,速度是越滚越快,由于有大雾遮挡视线,风军只是听到两侧隐隐有怪异的嗡嗡声,并未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接近,而当人们看清楚那数十只巨大的火球带着滚滚的浓烟翻滚过来时,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火球滚入风军的阵营里,引来惨叫声一片,许多避让不及的风军被火球撞了个正着,身上的衣服、皮甲立刻起火,即使没被火球撞死、压死,也被熊熊的烈火活活烧死,只见无数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风军士卒满地翻滚,被烧的嗷嗷惨叫。
这才是宁国伏兵发动偷袭的前奏,接下来,密集的火箭从天而降,未受火球波及到的风军士卒刚刚打算排列战阵,应对迷雾中敌人,但队型还没有站好,外侧的一排人就被火箭射成了刺猬,死于非命。
宁军的箭阵一轮接着一轮,仿佛永不停歇似的,准备不足的风军也被射到一排又一排,人们晕头转向的四处张望,往往还没发现敌人,就被火箭射翻在地。更要命的是,风军的物资也受到了火箭的波及,数架抛石机和破城弩中箭起火,而且越烧越旺。
风军士卒被突如起来的进攻彻底打蒙了,军不成列,如一盘散沙似的向前后两边败逃。这时候,埋伏在高地的三千宁军终于冲杀下来,居高临下的冲锋,其势犹如雷霆万钧,许多没有逃走留下来御敌的风军被冲杀下来的宁兵直接撞翻在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本来极善于近战而且人数还占有绝对优势的风军竟被这区区的三千宁军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有些人向前逃,有些人向后跑,还有些人在死死抵挡宁兵,整个阵营失去了统一指挥,下面的士卒们各自为战,混乱不堪。
正在后军苦苦招架,拼死保护军中辎重、粮草之时,从中军赶过来的战虎和江凡二人到了。还未到战场上,两人就与败退下面的风兵们碰了个正着,战虎见状,气的七窍生烟,大吼道:“你们跑什么?随本将杀回去!”
看到战虎和江凡这两位上将军到了,风军士卒们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心慌意乱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人们纷纷转头,后队变前队,跟随战虎和江凡又开始向回反杀。等到了双方激战的现场,战虎和江凡同是心头一颤。
战场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绝大多数是风军士卒的,有些人是中箭而死,有些人则是被活活烧死,面目全非,只剩下黑黢黢的一团,战虎的怒火直冲脑门,他仰天咆哮,拖着巨锤,向宁军人数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双方刚一接触,战虎将早已灵化了的巨锤狠狠轮了出去。嗡!巨锤的挂风声令人听后心头发闷,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宁兵们本能的用手中长矛长戟去招架,可是这些普通的武器哪里能驾得住巨锤的重击。
耳轮中就听一阵连续不断的破碎声,宁军手中的武器纷纷折断,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战虎的第二记重锤又到了。
扑——只是一锤,至少有六、七名宁军士卒被横着扫飞出去,人还在半空中就已七孔窜血,绝气身亡。战虎的锤子片刻都不停顿,砸飞六、七人,随后又是连出数锤,锤锤都势大力沉,锤锤都足够让人骨断筋折,宁军阵营被战虎一个人搅的大乱。
战虎如此勇猛,下面的风军将士也是士气倍增,人们重整旗鼓,列好战阵,与宁军展开近战撕杀。战虎的勇猛自然无须多说,江凡在战斗中对敌军的威胁则更大。他不会轻易出手,可一旦被他盯上,便难有再活命的可能,而且被他盯上的人要么是敌军将领,要么军中的千夫长或者队长,反正都是负责指挥下面士卒打仗作战的头头。
江凡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暗系修灵者,暗影漂移运用的如火纯青,此时又弥漫大雾,天色昏暗,他更是如鱼得水,游走于敌军阵营之内,如入无人之境,在其现身之地,总会伴随着尖锐的惨叫声,那是宁军头目临死前的哀号。
在战虎和江凡二将的带领下,风军渐渐止住溃败之势,并且迅速的扭转局势,很快,在战场上占有主动的变成风军这一边。
见风军已从被偷袭的惊慌失措中完全镇静下来,又对己方展开犀利的反击,负责偷袭的两名宁将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说道:“撤吧!”
二人意见相同,双双拨转马头,向路边退去,同时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