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人的阵亡,有些尸体能找到,但有些尸体早已沉入河底,或随着河水飘走,找都没地放去找,最后,风军的收尸队仅仅运回万余具尸体。大败而回的风军抬着己方同袍的尸体,一各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默默向大营方向走着。
新军是以宁人为主,但其中必定还是有风人,看着战死的兄弟们如此之惨,谁的心里都不好受。不知是谁牵头唱起了风歌,很快,悲痛的情绪就扩散到全军,十多万的风军齐齐唱起风国的军歌。
“国家有难,我当出征,马革裹尸,壮我雄风!”
风歌开始时异常低沉,不过渐渐的变的高亢起来,这就是风歌的魔力,也是风国的底蕴,它总能把将士们的悲痛转变为悲愤,化为力量,投入到下一场的战斗中。不屈、善战、越挫越勇,这就是风人的传统。
在返回风营的路上,乐天追上唐寅,嘴唇蠕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唐寅眯缝着眼睛,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乐天深吸口气,把心一横,说道:“大王,王海有三个兄弟死在宁人的手上。”
闻言,唐寅转回头,看着乐天,道:“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乐天正色道:“所以,王海不会背叛,即便背叛,也绝不会叛向宁国。”
“……”唐寅没有接话,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部下会做出叛国的勾当,不过事实胜于雄辩。
乐天沉吟片刻,低声问道:“不知大王还记不记得末将所说的随机变?”
听到随机变这三个字,唐寅脑中灵光一闪,疑问道:“你的意思是……回来报信的王海并不是真的王海,而是玲珑姑娘幻化而成?”
乐天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了。如果末将没有猜错的话,派到西岸打探的兄弟们早已经被宁人所杀,或者被俘,王海也在其中。而玲珑姑娘运用随机变,变成王海的模样,欺诈我军。”
唐寅摇头,表示难以置信,说道:“王海上岸时可没穿军装,也没戴盔甲,仅仅穿着水靠!”水靠用现代的话讲就是潜水衣,是有弹性的紧身服。如果王海穿着军装或盔甲,或许还能借着衣服做掩护,掩盖女性的特征,但当时他穿的是水靠这种贴身的衣服,怎么可能把女性特征掩掉?自己和在场的那么多将士又不是瞎子。
乐天明白唐寅的意思,他说道:“大王,末将说过,随机变不仅能改变人的外貌,还能改变人的体型。”
“你的意思是,掌握这种技能,女人也可以变为男人?”
“没错!”
“呵呵!”唐寅笑了,不过是苦笑,他仰起头来,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即便王海是玲珑姑娘装扮的,那她又是如何得知我军选择在此地进攻?”
乐天回道:“大王,玲珑姑娘千变万化,混入我军之内易如反掌,我大军皆向此地集结,又等待了那么久,她有充足的时间先潜游到对岸报信,然后再从对岸折回来。”
这么解释倒也是合情合理,不过事情也就变的更加麻烦了,如果乐天所说是真,那么玲珑姑娘肯定是和宁军串通一气了,加上她又会随机变这种让人防不胜防的技能,可轻松混入己方军中,日后己方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宁军的监视之下,这仗还怎么打?
乐天不向唐寅解释还好点,听完他的解释,唐寅更加心烦,他宁愿是王海叛国,也不希望是玲珑姑娘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暗中作梗。
回到大营,还未走到中军帐,就看到袁方迎面快步走来,在他身后,还跟有派去‘保护’他的数名侍卫。
袁方满脸的关切,走到唐寅近前,先是深施一礼,而后急声问道:“大王,听说此战我军开局不利?”
唐寅不信任袁方,所以这次的渡河之战也没把他带去。他看了袁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边向大帐走边心不在焉地说道:“新军将士,几乎全军覆没。”
袁方倒吸口凉气,他加入风军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也知道新军可是整整三万人,什么样的战斗能导致三万将士全军覆没,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转身去追唐寅,还想继续发问,这时候乐天伸手把他拉住,低声说道:“袁方先生,大王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你就不要再去烦大王了。”
“啊!也是!”袁方想了想,无力地点点头,顿了片刻,他冲着乐天深施一礼,说道:“多谢乐将军提醒。”
“袁方先生客气了。”乐天拱手还礼。
看着袁方满脸落寞的返回自己的营帐,乐天恍然想起什么,伸手叫住一名正要离开的侍卫,暗示他随自己进入营帐。乐天带着侍卫进入大帐,先是看了一眼唐寅,然后问道:“兄弟,大王出战这段时间,袁方先生有没有离开过大营?”
第617章
深夜,唐寅只身一人坐在帐内思考这场战争己方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现在,他的信心已经开始发生了动摇。这时,有侍卫近来禀报,袁方求见。唐寅哦了一声,扬头说道:“让他近来吧!”
“是!”
侍卫转身出去,时间不长,袁方缓步走入帐内。看到袁方,唐寅露出笑容,满面轻松地问道:“袁方先生,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啊?!”
“微臣是特意过来探望大王的。”袁方走上前来,必恭必敬地深施一礼,低声说道。
“我没事,区区一场小败,我还是能承受得起的。”唐寅笑眯眯地说道。顿了一下,他摆手说道:“袁方先生请坐吧!”
袁方应了一声,在唐寅的身旁坐下。后者问道:“袁方先生,你说说看,此战我军能不能取胜?”
“这……”袁方沉吟一声,摇头说道:“兵之大事,关系国家的生死存亡,微臣不敢妄加推测。”
“哎?”唐寅仰面轻笑,说道:“私下里说说你的见解也无伤大雅,袁方先生尽管讲来。”
袁方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方正色说道:“我军自进入河东以来,连战连捷,已占领整个河东郡,上下将士,士气正盛,反观宁军,主将身负重伤,军中也缺兵短将,若论正面交战,我军占有绝对优势,我想这正是大王不甘心放弃此战的原因所在吧?!”
这话正说到唐寅的心坎里,如果是在陆地上做正面交锋,唐寅有信心把十多万的宁国西部军全歼,偌大的宁国,偌大的一块肥肉摆在眼前,偏偏被一条漳河阻挠,唐寅实在是不甘心。他不动声色地淡然一笑,说道:“继续说下去。”
“不管我军的优势有多大,不管大王有多么不甘心,微臣都觉得此战也不能再战。”袁方说道:“其实,对于宁国而言,漳河和潼门一样,都是天险,风国倚仗潼门,进可攻,退了守,立于不败,宁国也同样如此,早在风宁两国刚刚交恶的时候,漳河就被宁国君主视为宁国的底线,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宁国便已在漳河建造战船,训练水军,百余年来,未敢有一日怠慢,宁军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战船不计其数,水军也异常精锐,极善水战,而这恰恰是我风军的弱点,大王若是非要强渡漳河,就是以我军之短对宁军之长,最终……怕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哦……”唐寅幽幽应了一声,仰起头来,沉默无语。原来宁国也是有远见的,并做好相关的防范,难怪宁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凑出那么多的大型战船。他沉思了一会,站起身形,在帐内来回踱步,走动之间,他的心思也在急转,喃喃说道:“袁方先生所言也有道理。”
看着正在心里做着挣扎的唐寅,袁方暗叹口气,他恍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微臣还想问问大王,要如何安葬今日阵亡的将士们?”
“尘归尘,土归土,风国的壮士自然也要送回到风国去安葬。”
“那……军中的宁人呢?”
唐寅挑了挑眉毛,摇头说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好,袁方先生有何建议?”
袁方说道:“大王对阵亡的将士不仅要一视同仁,更应厚葬宁籍的将士。”
见唐寅露出不解之色,袁方解释道:“身为宁人,能投入到风军,帮风国与去打自己的国家,这不仅需要很大的决心,更需要极大的勇气。大王若想河东能长治久安,若想赢得河东宁人的拥戴,就应该厚待宁人,厚待宁籍将士,要让人们感觉到,在大王的心目中,没有风人、宁人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