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和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唐寅立刻便判断出来,这份和约,可是宁国朝廷用尽心思草拟的,上面不止一次提到河东郡是割让给风国,而非归还,这么写,明显是为了以后重新夺回河东做铺垫的。
这份和约,可谓是煞费苦心,难道,宁国真要和自己议和?唐寅缓缓放下和约,举目看向石听寒和覃亦。见唐寅的目光向自己投来,石、覃二人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身子也绷的紧紧的。石听寒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风王殿下对这份和约有无不满之处?是否接受我国的议和?”
唐寅一笑,对这个问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道:“石大人,对于此事,本王还得再做斟酌。”
“是、是,事关重大,风王确实该好好考虑,不过,风宁两国皆为大国,如此长期消耗下去,无论谁输谁赢,对彼此皆无好处,反而让它国有机可乘,所以,还望风王三思啊!”石听寒正色说道。
“哈哈——”唐寅仰面而笑,说道:“石大人的话,本王记下了。”说着话,他抬起手来,说道:“备酒菜!石大人和覃大人是稀客,又远道而来,今天本王陪两位共饮几杯。”
“哎呀!风王殿下实在太客气了。”石听寒和覃亦急忙站起身形,冲着唐寅深施一礼。
唐寅笑着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他笑道:“既然要议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必太客套。”
“是、是、是!风王所言极是!”石听寒和覃亦互相看看,提起来的心放下许多,没来之前他二人一直听人说唐寅恶毒凶残,今日得见,似乎完全相反,不仅模样英俊,为人也十分平和。
时间不长,侍卫们搬近来一张张的小桌子,放到众将以及石听寒和覃亦面前,接着,酒菜相继也一一送上。
唐寅到了一杯酒,端起杯子,对石、覃二人笑道:“两位大人千里迢迢来到我军大营,一路辛苦,本王敬二位!”说完话,唐寅晃了晃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唐寅是国君,他先把酒喝个干净,石听寒和覃亦哪还敢怠慢,二人急忙拿起酒杯,欠身说道:“谢风王!”说着,二人也将杯中酒喝干。
风酒和宁酒不同,前者可比后者辛辣得多,酒劲也大得多,石听寒和覃亦一口气喝了一杯,感觉喝下去的不象是酒,更象是一把刀子,风酒的辛辣由肚子直冲脑门,只是瞬间,二人的脸色就涨红起来。
唐寅又倒了一杯酒,笑吟吟道:“看得出来,宁王的议和很有诚意,本王也仔细斟酌了一番,关于议和,本王是可以接受的!”
听闻这话,石听寒和覃亦精神皆是一振,两眼放光地看向唐寅,未等二人开口,唐寅又继续说道:“只是赔偿的数额嘛……”
“好商量!关于赔偿的数额这点好商量,只要风王殿下提出的要求不过分,我国皆可接受!”石听寒迫不及待地许诺道。
第620章
说者无意,听者可有心。听起来,宁国是很心急的要和自己议和,这究竟是了为什么?唐寅再次拿起杯子,与石听寒和覃亦互相敬了一杯,然后他脸上堆起灿烂又无害的笑容,象是聊家常似的问道:“宁王最近怎么样啊?”
两杯烈酒下肚,石听寒已有些微醺,他面露红润,想也没想,笑答道:“我家大王一切安好。”
“哦!那就好。”看来不是宁王出问题了。唐寅眼珠转了转,又问道:“贵国北方的战事如何?据说杜基国的入侵很凶猛。”
石听寒点点头,说道:“刚开始杜基的侵犯确实令我国吃了大亏,不过现在我国二十多万的中央军已赶到北方,并扭转了劣势,杜基毕竟国小人稀,物资匮乏,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说的这些,和唐寅所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唐寅继续向下试探,问道:“石大人,前阵子渊宏将军身负重伤,不知现在痊愈得怎么样了?”
见唐寅再次问起长孙渊宏,刚才还对答如流的石听寒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他强颜欢笑,乐呵呵道:“还好、还好,并无大碍。”
唐寅多聪明,眼中不揉沙子,石听寒神态的突然转变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又拿起酒杯,笑道:“没事就好,这样本王也就安心了。”说着话,他举杯道:“石大人、覃大人,干!”
“干!”无法也不敢推脱唐寅的敬酒,石听寒和覃亦硬着头皮又喝干一杯,这回两人的头脑都有些晕忽忽的了。
唐寅故意长叹了一声,幽幽说道:“我和渊宏将军虽然立场不同,阵营不同,但却是心心相惜啊,等议和达成之后,我会特意去宁国拜访他的,也借机向他请教一二。”
听他这么说,石听寒心中感慨万千,什么样的将领才能称之为名将,就得是象长孙渊宏这样的,不仅能让己方的将士们由衷敬佩,还能折服敌人和对手,连身为风国君主的唐寅都对渊宏将军如此尊敬看重,可见其能力之非凡。可是越这么想,石听寒的心里就越难受,这么一员大将、名将,却偏偏命在旦夕,如果长孙渊宏有个三长两短,这无疑是折断宁国的一条手臂啊!想到这里,石听寒悲由心生,眼睛一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看他泪光闪闪的模样,唐寅一愣,难道是长孙渊宏发生了意外不?想到这里,他的心跳猛然加速,神经也紧绷起来,不过他没有丝毫的表露,故作关切地问道:“石大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石听寒以衣袖轻抚眼角,同时摆了摆手。
他这副表情还说没什么,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他是骗人的。唐寅心中冷笑,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副关心的模样,他恍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军的军医苏夜蕾苏医官有祖传的金创药,十分好用,等你回国的时候正好带走一些,交给渊宏将军,对他的伤势肯定有所帮助。”说着话,他抬起手来,对身后的上官元武和上官元彪说道:“速速请苏医官过来一趟!”
“是!大王!”上官元彪答应一声,作势就要向外走。
石听寒见状急忙摆手,哽咽道:“不……不用了。”
唐寅疑问道:“怎么?”
石听寒站起身形,对唐寅深施一礼,说道:“微臣先替渊宏先谢过大王,不过……渊宏将军已不再需要金创药了……”
唐寅一愣,茫然道:“这是为何?难道渊宏将军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听闻此话,大帐里的其他风将纷纷抬起头,向石听寒看去。长孙渊宏的伤势这么快就好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对己方而言绝对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石听寒连连摇头,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簌簌流淌下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渊宏将军伤势恶化,又积劳成疾,恐怕……恐怕已时日无多!”
“什么?”这句话对在场众人的震惊可非同小可,包括唐寅在内。石听寒话音刚落,唐寅手中的杯子已重重拍在桌案上,人也随之挺身站起,双目射出两道电光,直勾勾地盯着石听寒,久久没有说话。
长孙渊宏要不行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己方西进灭宁的计划可就又见曙光,不过,这会是真的吗?唐寅瞪大的眼睛慢慢眯缝起来,握紧的拳头松开之后又再次握紧。
想不到唐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石听寒吓愣住了,抬头看着唐寅,满脸的茫然,结巴道:“大……大王……你这是……”
唐寅深吸口气,站起来的身形又缓缓坐了下去,他重重哼了一声,故作不悦地说道:“本王虽和渊宏将军在战场上交锋过几次,可是本王也打心眼里佩服渊宏将军的才华,即便石大人是议和的使臣,若是再敢口无遮拦的诅咒渊宏将军,也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石听寒满腹的冤枉,自己怎么是诅咒长孙渊宏呢?刚才说的这些明明都是实情嘛,再者说自己也不希望长孙渊宏病死啊!他身子向旁一侧,跪在地上,叩首说道:“大王,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咒死渊宏将军啊!微臣所说的都是实情,请大王明鉴!”
“不可能!”唐寅冷着脸,凝声说道:“渊宏将军灵武那么高强,区区一处刀伤,怎会致命?”
石听寒急忙道:“这是微臣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假。而且,渊宏将军的伤势比传言中的要重得多,加上没有时间调养,一直在亲历亲为的管理军中大小事务,积劳成疾,使伤势恶化,现已……现已病入膏肓了!呜呜……”说到这里,石听寒忍不住伏地痛哭起来,一旁的覃亦也不停的抹眼泪。
这下唐寅可看出来了,石听寒和覃亦二人绝非演戏,人的表情能装出悲伤的模样,但自然流露出来的情感是无法伪装的,看来,长孙渊宏确实是病危了。想到这里,唐寅的嘴角向上挑了挑,然后正色说道:“石大人和覃大人都醉了。来人,送两位大人去营帐休息,要好好‘照看’着!”
“是!大王!”随着唐寅的话声,从外面走进来四名侍卫,搀扶起石听寒和覃亦,转身就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