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杀戮,由天亮杀到天黑,又由天黑杀到破晓,城中二十余万人被斩杀殆尽,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杀戮之后,就是疯狂的洗劫,此时的风军简直就象是红了眼的土匪,见什么抢什么,将城中值钱的东西搬运一空,临走时一把大火,将城邑连同百姓的尸体烧了个干净。
风军的野蛮和残忍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威慑作用,接下来进攻的四座城邑,抵抗甚微,风军几乎是兵不血刃,轻取四城。
如果说风军在河东郡还有所收敛,认为那是自己的国土,在河西郡就完全是不管不顾了,加上风军的军纪相对较松,尤其是直属军,烧杀抢掠,无所不做,几天下来,收获最大、缴获战利品最多的也正是直属军。
当邱真向唐寅提交战利品帐目的时候,唐寅还哈哈大笑,连赞直属军不愧是自己的近军,在战场上甚是卖力。
萧慕青、梁启、子缨三人暗暗苦笑,平原军、三水军、天鹰军只抢官家或者大户的财物,而直属军则是见什么抢什么,根本不管对方是百姓还是富贵,也正是因为直属军的无法无天,使风军的口碑恶劣到了极点,令宁人畏惧如虎豹,纷纷西迁避难。
第709章
萧慕青、梁启、子缨早已对直属军的所做所为颇有微词,也有找古越谈过此事,不过古越名为直属军统帅,实际上他只是个摆设,直属军的实际控制权一直都掌握在唐寅的手里。
他给三人的回答很简单,也很无奈:“大王纵容,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听古越这么说,萧慕青、梁启、子缨都没词了。
这回听唐寅对直属军的作为非但没有责备之意,反而还大加赞赏,三人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
萧慕青在唐寅面前向来圆滑,善于阿谀奉承,逆唐寅之意的谏言他是不会轻易出口的,梁启则为人低调,加上其父的关系,他在唐寅面前多少有些拘谨,有些该说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要进谏,二人的目光又落到子缨身上。
得!这次又是由我来讲!子缨和萧慕青、梁启相处那么久了,哪会不明白他二人的意思。
他深吸口气,跨前一步,对唐寅拱手说道:“大王,我军连占八城三县,已控制河西郡全境,但河西的百姓西迁严重,许多城镇已人迹罕见。”
唐寅闻言,眼住转了转,说道:“凡西迁者,抓住一律处斩。”
子缨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大王,这么做恐怕是治标不治本。”
唐寅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子缨道:“宁人之所以大批西迁,并非全是不愿接受我大风管制,而是我军军纪涣散,将士们在外无法无天,私抢钱财、滥杀无辜、*妇女,屡见不鲜,导致河西百姓民不聊生,若长此以往,宁西的百姓早晚会跑光,大王就算与莫国联手灭宁成功,最后分得宁北八郡,恐怕也只是空空如也的空郡,宁人要都逃到莫国那边去了……”
唐寅越听脸色越难看,还没等子缨把话全部说完,他已猛的一拍桌案,沉声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他站起身形,看看子缨,又瞅瞅萧慕青、梁启、古越三人,冷声道:“你们是四军统帅,军纪涣散,你们自然难逃其咎,还有何脸面大言不惭的在我面前讲这些道理?”
大王倒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萧慕青、梁启、古越三人暗暗咧嘴,垂下头来,不敢正视唐寅凌厉的目光。
子缨倒是满脸的平静,表情也未有半点的变化,实际上心里已在暗暗偷笑。他拱手说道:“大王所言极是,军纪涣散,臣等确实难逃其咎,正因为这样,臣等特向大王明誓,再有触犯军纪者,不管他的军阶有多高,后台有多硬,臣等必将严惩不怠,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唐寅哪知子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他说的义正言辞,他冷冷哼了一声,嘟囔道:“早该如此!”
子缨拱手作揖,大声呼道:“吾王圣明!”说着话,他回头看向众将中的程锦,说道:“程将军!”
程锦一怔,不知道子缨突然叫自己做甚?他略微欠了欠身,拱手道:“子缨将军?”
“程将军已经听明大王的意思了吧?再有违反军纪者,希望程将军能协同处理,以正军纪、军法。”
程锦并不太愿意给自己‘揽活’,他抬头看眼唐寅,见他没有做任何的表态,程锦暗叹口气,无奈地说道:“这是自然,程锦一定鼎立协助列位上将军。”
子缨笑了,说道:“好!有程将军的暗箭协助,严正军纪就变的事半功倍了。”
程锦苦笑,说道:“子缨将军客气了。”
唐寅不愿意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多耽误时间,他看向乐天和艾嘉,问道:“莫军那边现在的战况如何?”
艾嘉出列,为唐寅详细讲述。
看到唐寅传过来的漳河之战的战报,邵方谈不上高兴,可也没难过,只是觉得不以为然。四十万对二十万,取胜是理所应该的,不过却付出十五万的伤亡,这个代价可有点太大了,他也想不明白风军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只是攻打个宁国的河西大营,风军就损失如此惨重,邵方对唐寅那边也就不报太大的希望了。好在宁国现在兵力空虚,又有风军做牵制,邵方趁此机会,将莫军的二十万骑兵以及二十万步军兵分两路,齐头并进,攻入宁国境内。
宁国南方的兵力本就不多,莫国的进攻又来的太突然,速度也太快,以至于宁国各处的地方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往往还未集结到一处,就被仿佛从天而降的莫国铁骑各个击破,可以说莫国对宁作战的初期,一路北上势如破竹,仅仅五天的时间,便连取十五城,顺利攻占两个郡。
莫军的掠夺并不比风军差到哪去,也是见什么抢什么,邵方在对莫宣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出话来,要在此战中打出一座‘凌云宫’。
(凌云宫是川国建造的一座行宫,当初为了建造这座宫殿,川国把一座高山铲平一半,以半座山做地基,在半空中建筑殿宇宫阁,花费的金银不计其数,耗费的人力何止数十万,耗时长达二十年之久。)
邵方的意思是要在这场战争中掠夺回足够建造一座凌云宫的财富,好显示他莫国的国力已能与川国并驾齐驱。
或许因为宁莫民间交往密切的关系,莫军对宁人还是比较客气的,未滥杀无辜,也没把战火牵连到普通宁人身上。不过,对莫国的‘仁政’,宁人是没有一点感激的心理,对莫国的憎恨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风军入侵宁国,宁人是又怕又恨,但毕竟两国的关系原本就恶劣,而且宁军也曾经侵入过风国,现在风国打回来,宁人没什么好埋怨的,但莫国的入侵不一样,宁莫一直都保持着友好的同盟关系,莫国这么做,无疑是背信弃义,所以宁人恨莫国更甚于恨风国。
等莫国已闪电般的速度打下两个郡后,宁国方面终于回过神来,各处地方军逐步集结集中,并在佳尚郡的山阳城、石水城各囤积八万重兵,摆出与宁军决一死战的架势。
两座城池,象是两个门神,死死挡住莫军北上的道路。
莫军随即对二城发动强攻,宁城守军浴血奋战,宁死不撤,城中百姓同仇敌忾,也投入到守城的行列当中,在如此顽强的抵抗之下,莫国大军进攻受阻,连攻两日,未能取下山阳、石水二城,这就是目前的莫军战况。
听完艾嘉的讲述,唐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他问道:“良州那边有什么动静?宁国朝廷有没有派出长孙渊宏的打算?”
乐天回道:“还没有。看起来,严初有留下长孙渊宏镇守都城之意。”
“哦?”唐寅听闻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喃喃说道:“如此一来,良州可就不是那么好打的了。”顿了片刻,他问邱真道:“邱真,现在我军是应继续留下河西休整,还是西进直取良州。”
邱真皱起眉头,说道:“若有长孙渊宏镇守良州,此战将极为困难,最好是让莫军先我军一步攻打到良州,等双方消磨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我军再出现,收拾残局。”
“是啊!”唐寅笑呵呵道:“不过莫军也不是傻子,没准邵方和你想的一样,在等着我们先攻打良州,他好坐收鱼瓮之利呢!”
这倒是很有可能。邱真并不否认唐寅的推测,他眼珠连转,幽幽说道:“如果长孙渊宏能被调离良州,去与南方的莫军交战,那就最好不过了。”
当然。如果长孙渊宏能去与莫军交战,这对唐寅而言是十分有利的,他可毫无顾虑的挥师西进,一举攻占兵力空虚的良州。不过,如何才能让严初把长孙渊宏调离良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