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贤妃侧身让过李夏,一边落后李夏半步往里走,一边笑道:“到福州那天,想透了,头一条,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过福州这一趟,还是一定要走的,了了讷言的心愿。第二,弟弟他们都很好,这就够了,我知道他们都好,不用亲眼看就知道,那就不用再亲眼看看了。”
“有顾忌?”李夏看着姚贤妃道。
“娘娘真是……”姚贤妃笑容刚起,又叹了口气,“这一趟福建之行,出了这宫门,我才知道,从前几十年……”
姚贤妃低低叹了口气,代替了后面的话。
“我在这几十年里,在这几十年之前的那些事里,到今天,早就不是在福建时的我,也不是从福建往京城的路上的我了,弟弟们知道的,是在福建时,在福建往京城路上的我,现在……”
姚贤妃低下头,走出十来步,才看着一直看着她的李夏,微笑道:“我不想让他们看到现在的我。
现在的我不是从前的我,可从前他们那个姐姐,现在还是那个姐姐,我一直都是他们心中的那个姐姐。
他们是我的弟弟,跟从前一样。
现在这样最好。”
李夏慢慢叹了口气。她明白她的意思,这几十年里,她早就不是在福建时的她了,她的弟弟们,也不是在福建时的弟弟们了,不见面,彼此心目中,一直都是福建路时的彼此,见了面,几十年的光阴和苦难扑面而来,这一扑,就是面目全非,狼藉一地。
确实,这样最好。
“我原本想着,你跟弟弟们一起,日子热闹些,既然这样,都凭你的意思。”李夏没再多说,看着姚贤妃笑道。
“不瞒王妃说,我现在挺怕热闹,象现在这样,每天清清静静,看看书,养养花,想出去就能出去,月色好就坐上半夜,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就不说话,从没有过的自在。”姚贤妃说着,冲李夏深曲膝下去,“都是托了娘娘的福。”
“这是你该得的,既然这样,我就不多叨扰你了,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去跟我说。”李夏走到上房门口,就站住笑道。
“就不虚留娘娘了,娘娘别担心我。”姚贤妃转身往外送李夏,走了几步,迟疑了片刻,和李夏笑道:”娘娘别笑话我,我总觉得,讷言就在我身边,她一直陪着我。”
李夏顿住步,看着姚贤妃。
“娘娘放心,我和讷言,从前有无数想法,要吃这个,看那个,娘娘也知道,我和讷言在京城住了几十年,却连御街都没能从头到尾走过一趟,现在,我想把和讷言说过的,想过的,都去看看,走走,尝一尝,讷言和我盘算了几十年,多得很呢。”
李夏松了口气,“虽说生死也不是大事,可我还是觉得你该好好的活着,为你自己,也替讷言。”
“我是这么想的,娘娘放心。”姚贤妃笑容里透着丝丝明媚。
李夏看着她的笑容,心放下来。一路出来,上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