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歌点点头,微笑着送走了莫安生。
“爷!”一旁的阿归不赞同道:“您这样插手星云皇室和朝廷的事,很容易将您自己暴露的。”
到时候若被国君知道了……阿归想都不敢想。
夜九歌沉默不语,他怎会不知道,这样做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可一看到阿安的脸,他怎么也无法残忍地拒绝,不愿意看到她脸上失望的神情!
哎,莫氏兄妹啊!夜九歌在心里叹口气
他怎么能见谁就想谁呢?夜九歌拍拍自己的脑袋,将心思转回到莫安生给他出的难题上。
这事,还真有几分棘手!
——
连家上上下下在宫门外跪了两天,宫里连贵妃和大皇子也跪了两天,陆辰年的阿爹长乐侯陆怀星,也去到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
直到今早皇上发火,连贵妃和大皇子回了宫,连家的几位长辈回了府,只留下一些小辈继续跪着,长乐侯才回了侯府。
刚刚梳洗完用完早膳,准备休息的时候,下人来报小少爷的朋友莫安莫公子求见!
陆辰年在钱陵待了那么长时间,长乐侯还亲自去抓过人,自然知道莫安是谁。
他想起幼子自从跟莫安成为朋友后,一改以前的纨绔,还用自己亲自挣来的银子,买来礼物送给府中众人,以及宫里的皇上皇后,让所有人欣慰不已,叹口气,让人放了莫安生进来。
自陆辰年出事后,他所有金都的朋友都被家中人拘在了府里,不允许掺和在这件事里,平时人来人住的侯府,也一夜之间没了人影。
只有这莫安,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从钱陵赶过来,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也不管他身份如何低下,光冲着这份心意,长乐侯就无法拒绝。
“莫安(彭来)见过侯爷!”跟着莫安生一起来的是彭来,两人齐齐行礼。
这是莫安生与长乐侯第一次见面,长乐侯见到相貌清秀精致的莫安生,微楞了楞,倒是没想过对幼子产生这么大影响的莫安,是这么一个年幼瘦小的少年郎!
长乐侯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微笑道:“不必多礼!阿年在钱陵,多亏了有你照顾,本侯应该向你说声多谢才是!”
长乐侯的样子与陆辰年有两分相像,眼睑下是掩饰不住的倦容,莫安生猜想他这几天估计也没休息好,客套话也不多说,直接道:“侯爷,莫安怀疑阿年是被人陷害的!”
“你这什么这么说?”莫安生一开口就是个劲爆的消息,长乐侯被惊得有点受不住,“你可有证据?”
“彭大哥,你来细说!”
“侯爷,在下于武学一道颇有研究,以阿年的身手,绝不可能将人一掌致命!”彭来道。
对啊!长乐侯一拍脑袋,自己儿子虽然有些功夫在身,可天生就不是学武的料,请了那么多师傅,教了那么多年,也没多大长进,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一掌就能打死人?
真是的,慌乱之下完全失了分寸,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到!
长乐侯感激道:“多谢两位,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本侯这就进宫,向皇上说明!”
莫安生沉声道:“侯爷,这个道理我们懂,可连家未必接受!到时候如果连家仍是死咬不放,恐怕皇上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长乐侯急了。
“除非开棺验尸!”彭来还没说完,长乐侯着急地打断,“连家怎么可能会同意?”
彭来道:“阿年新认的师傅阿远,是在下的三师弟,他同江湖上第一毒医杨逍然有些交情,如今他已经动身去请毒医杨。
如果他老人家愿意出面,只需开棺,让他看上一眼,便能知晓连三公子的真实死因,还阿年一个清白!”
长乐侯面上重新浮起了希望,“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只需开棺,便能证明连三公子不是阿年打死的?”
“是的!”莫安生点点头,正想往下说,长乐侯又急道:“本侯去求皇上!”
莫安生理解他焦急的心情,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侯爷,先前莫安说过,此事可能是有人针对阿年布下的一个局!”
“此话怎讲?”
莫安生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末了道:“侯爷,此人能布下此局,说明对皇室和朝廷十分清楚,若您贸贸然求到皇上面前,走漏了风声,对方又做下什么手脚,只怕到时候……”
只怕到时候阿年真的会被定罪了!长乐侯脸一白,“那接下来……”
“侯爷,莫安建议最好先查清楚到底想陷害阿年的人是谁!”莫安生道:“阿年先前在金都,可有得罪过什么不能得罪的人,以致对方要致他于死地?”
“阿年行事虽然有些跳脱,但本性不坏,最多也就小打小闹,连打伤人的事情都甚少发生,更别说闹出什么人命的事情了!”
长乐侯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陆辰年到底犯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然后,突然间,那件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浮上脑海,长乐侯面色大变,难道是因为……
莫安生见他神情,以为想到了什么事,忙问道:“侯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长乐侯慌乱道:“没事没事,本侯刚刚想到了别处!”
接着不等莫安生再问,“莫公子,彭公子,多谢两位专程而来,只是府中如今不方便留下你们。
不如这样,本侯让下人带着你们去找间客栈住下,一切费用算侯府的。”
这是出声送客了,莫安生心里疑惑,却不好再问,拱手道:“不用侯爷费心了,阿年的事情紧要,莫安和彭大哥在金都还有其他的朋友要拜访,就不打扰侯爷了。”
长乐侯心里有事,也不深思莫安生的推托之词,让人将两人送了出去。
“阿安,长乐侯明显有事情瞒着咱们。”一出侯府,彭来立即道。
“嗯,我也察觉到了,不过我看长乐侯对阿年十分紧张,可能那件事情实在是不好对外人道出。”
莫安生道:“现在长乐侯知道了阿年是被人陷害的,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咱们只能等消息了。
希望九哥那边能快点查到背后之人,还有阿远能顺利带回杨爷爷!”
莫安生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还得加快挣银子的速度才行!
这样才有机会暗中培养收买人手,掌握各国皇室和朝廷的动向,不会一出事,就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
长乐侯在莫安生和彭来离开后,立马高呼:“备轿,进宫!”
——
星云皇宫御书房门外,太监总管何公公搓着手,不知该不该进去通报。
皇上为了长乐侯家小公子之事焦头烂额,偏偏长乐侯出宫没多久,又是为了小公子的事,求见皇上,搞到他通传不是,不通传也不是。
作为一个伺候了星云皇帝三十年的老太监,自然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辛秘,何公公自认为对皇上的性子有两分了解,遂大着胆子开声道:“皇上,长乐侯求见!”
御书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看来是皇上一怒之下,将桌上的奏章掀倒在地。
随即传来一声怒吼,夹杂着天子雷霆般的威严,“让他滚回去!”
何公公的腿不由颤了颤,却没有动。
果然,御书房里又传来皇上克制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皇上!”何公公鞠着身子,应了声侯,转过身,拔高音量,“宣,长乐侯,觐见!”
然后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若是初次觐见的人,定会被此等威严压迫得双股战战,不过长乐侯是宫中常客,早就泰然处之。
长乐侯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前,停下来整理仪容的时候,看了一眼何公公。
何公公轻轻摇了摇头,长乐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皇上现在心情十分不好,小心点说话。
“皇上,长乐侯到了。”
“进来!”
何公公推开门,示意长乐侯可以进去了。
“微臣参见皇上。”
长乐侯正欲跪倒在地的时候,星云皇帝风淳光阻止了他,“怀星,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看来外界传闻长乐侯深受皇上信赖,所言不虚,从私底下星云皇帝直呼其名,便可窥其端倪。
“是,皇上。”长乐侯也没客气,站直了身子。
星云皇帝三十七八的模样,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
五官生得十分俊美,眉如刀锋,眼如利剑,与传闻中懦弱胆小的星云皇帝形象相去甚远。
看着垂首立在一旁,面色憔悴的长乐侯,星云皇帝温和道:“阿年的事情,朕会想办法保他下来,你不用担心,你年岁也不小了,又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上,微臣来,是有新的发现要禀告!”长乐侯道:“今早,微臣回到府中,阿年在钱陵的朋友一大早过来告诉微臣,说连三公子绝不可能阿年打死的,因为阿年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星云皇帝面上的温和立马敛去,面色一沉,不怒自威,“怀星,仔细说来听听!”
“是,皇上!”长乐侯于是将今要莫安生和彭来之言,没有遗漏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最后,加了一句自己的猜测。
星云皇帝听完后,半眯着眼,面沉如水,“所以你怀疑是那件事情暴露了?”
“从各种迹象来看,微臣不得不做此推断。”
沉默片刻后,星云皇帝睁开眼,“好,朕知道了,怀星,你先回去,这件事,朕自有主张。”
“是,微臣告退!”长乐侯不敢多问,行礼后离开了。
长乐侯走后,何公公听到里面星云皇帝的呼唤:“何公公!”连忙走了进去。
“皇上!”
“行了,不用多礼!”星云皇帝道:“刚刚长乐侯所言,你都听到了吧?说说,你怎么看!”
“皇上,老奴觉得谁是这件事的最后受益者,谁就是这个局的幕后之人。”
“何公公,直说!”
略高过平时的音量,让何公公背一凉,知道是皇上发怒的前兆,赶紧道:
“皇上,连贵妃和二皇子以及连家,因为连三公子的去世悲痛不已,希望皇上您严惩凶手替连家做主,情有可原!
倘若最后如了连家所愿,皇上您心中必会对他们产生隔阂,而最大的得利者,自然是二……”
星云皇帝冷笑着接过话头,“最大的得利者,自然是二皇子和皇后!如果不是今日长乐侯提供了重要信息,连朕也会被蒙蔽。
最后伤了阿年,记恨连家,如皇后所愿,封了阿焯为太子!皇后真是好计谋,好一个一件双雕!不过,”
星云皇帝话音一转,“那件事皇后如何会突然得知?”
“皇上您的意思是?”何公公顺着意往下问。
“他已经回来钱陵了!”
何公公震惊,“皇上您指的他…”
“没错!”
何公公立马醒悟过来,“皇上您的意思是说,那件事是他透露给皇后知道,而后皇后才布下了这一箭双雕之局?”
星云皇帝点点头,“这件事成了,阿年和阿炜会成为牺牲品;若不成功,朕会对皇后和阿焯失望,无论成与不成,朕的几个皇儿都会有人受到伤害!”
“皇上,可需要派人去解决?”
“不用了,这么多年来,朕派了那么多人去对付他,每次都被他逃脱,甚至连那秘药奇毒都解了!
如今他光明正大地回来,想必早就有了万全之策,若朕贸然行事,只怕会被他抓住把柄,反倒不妙!”
何公公垂首道:“老奴明白了!但这事就这样轻易便宜他吗?”
星云皇帝冷哼一声,“何公公,让人将那件事偷偷泄露给连家知道!”
“皇上!”何公公惊道:“您这是打算…”
“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与其被人当成把柄拿捏,不如由朕主动曝出来!”星云皇帝冷声道:“只要连家不是个蠢的,自然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顺便通知长乐侯朕的决定!”
“是!皇上!”
——
两天后,夜九歌命人送来了消息,莫安生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一看,瞬间睁大眼,不敢置信。
一旁的彭来疑惑地顺手接过,顿时语无伦次,“阿…阿年他…不会吧?!”
莫安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管怎样,连家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定会退让!只要阿远将杨爷爷请了过来,阿年就会没事了!”
晚上的时候,毒医杨和小胖子出现了,见到莫安生第一句就是:“小丫头,净会给老夫找麻烦事!”
“杨爷爷,您就会欺负我!”莫安生不干了,明明是看在小胖子的面子上来的,还推到她头上,不能忍!
毒医杨眼一瞪,“小丫头,老夫哪里欺负你了?”
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老夫都帮你多少次了,居然还敢说老夫欺负你?!
“明明是我先认识您的,可您告诉阿远联系您的法子,却不告诉我,不是欺负我是什么?”莫安生睁着大眼控诉,“您偏心!”
嘴里说的是指责,话里的意思却像是两个小孩子在争宠,埋怨长辈偏心的晚辈。
毒医杨从来没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他所认识的人,哪个在他面前不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尊敬却疏远。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当成长辈般对待,不得不说,这种感觉陌生而新鲜,让他十分受用。
毒医杨掩住心里的得意,轻咳两声,“你俩不是同在莫宅吗?告诉他跟告诉你有什么区别?”
话语里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莫安生扁扁嘴,“我不管,反正您不告诉我就是偏心!”
“行啦,行啦!”毒医杨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过两天老夫就告诉你!”
“谢杨爷爷!”莫安生笑眯眯地挽住毒医杨的胳膊,“就知道您疼我!”
一旁的小胖子和彭来,只见过冷静淡定的莫安生,从未见过这么撒娇耍赖的莫安生,偏偏一向狂拽的毒医杨还就吃这套,两人不禁有些傻眼。
莫安生心里得意不已,原来毒医杨好的是这口!找到了你的死穴,以后看你逃不逃得出本姑娘的五指山!
想撇清关系?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