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老爷还指望着她出头去给聂家讨嫁妆,有时候她也是真无语。第一回方七出事时她是出头,因为不出头不行,现在她都是洪家媳妇,这种事她肯定不会理会。
“这就不劳姑奶奶操心,已经托媒婆寻亲事,看看有没有外地富户要寻妾室的。现在方家连吃饭钱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脸面。”方大太太冷哼说着,最初方七被送回家的时候,方大太太根本就不想让她进门,为此还跟方大老爷大吵大闹,像方七这种让她流落街头,为娼才更好呢。千人骑万人跨,这都是方老太太的报应。
后来还是方大奶奶说,方七虽然被休回来了,但不到二十岁,生的美貌如花,再嫁当正室也许比较难,但若是嫁去当妾,肯定还能挣上一大笔。若是能把聂家的嫁妆讨回来,再把方七卖一次,这不是两份钱吗,多好的生意,方大太太这才留下方七,为的就是卖第二回。
方四轻轻叹口气,只是道:“母亲慢走。”
方家会这么发落方七倒不算意外,她也只是提醒一句,听或者不听皆由不得她。方大太太肯定会说的都是这是方老太太和方七的报应,只是方家这么对方七,卖了一次又一次,报应又在哪里。
“以后你千万别有啥事求到方家门上。”方大太太指着方四说着。
方四默然,她既然此时拒绝了方大太太,以后再大的事她也不会向方家求救。
中午饭冯惠姐跟着洪夫人,冯大爷他们一起吃的,主要是想着他们娘们几个许久不见,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再就是自从洪二姑娘的事情出来之后,洪太太就大病一场,现在凡事不管不问,家中事务全是方四料理。
方四怀着孕,才把方大太太打发走,洪夫人怕她劳累,也就不拉她作陪。至于洪家的男人们,老爷们不在家,小爷们也有各自走亲戚的,也有去商铺的。
“大表哥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冯惠姐忍不住问着,洪大爷在没有伤到腿之前,虽然跟聂殇这种强人不能比,但也称上的是年少有为,至少不是纨绔子弟。但伤腿之后,性情变了许多,轻易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洪夫人叹口气道:“前段时间你舅舅去京城寻大夫,你大表哥抱了好大希望,没想到仍然是无功而返。他心情郁闷去别院了,此时并不在家里。”
“大表嫂怀着孕,还管着家,他去别院……”冯惠姐忍不住说着。
洪夫人心中也是十分无奈,道:“亏得你大表嫂是个很能的,能撑的住。”
要是换个人,那样娘家妈,夫家出了这样的事,婆婆气病家务全丢给她。丈夫又是个常年郁结,不愿理事的,只怕早就怨天怨地,方四没有丝毫抱怨,相反的没怀孕之前,在料理家务之余,还常问铺子里事,帮忙算了好几回帐,实在是能干的很。
冯惠姐真的无语了,现在想想她还真是命好的,在娘家好歹有母亲舅舅庇护,聂炀虽然不好,但至少不会凡事甩手不管跑到别院去。
“你也别想这些了,早些养养身子生个孩子才好。”洪夫人看着冯惠姐说,爹靠不上了,丈夫马马虎虎,想以后过上好日子只能指望儿子。女人最正经的事就是生孩子,尤其还得生个儿子。
第九十一章
聂家今年中秋节过的十分清冷,方七被休出,聂烃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以前还去铺里看看,现在连铺里都不去,即将分家的事跟他说了,他好像没听到心里去。一日三餐不是往厨房要酒,就是打发人出去买酒。连着些些天都是喝的烂醉,好像每天除了喝酒之外就没有别的事。
将要分家的消息,除了主子们心情不好外,下人们的心情一样好不到哪里去。聂二太太管家这些年,管事的媳妇婆子全是她的人,突然间说要分家,也就意味下**洗牌,将来如何还不晓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哪里会认真做事。
“母亲,最近家务事多了许多。”聂蓉蓉忍不住说着,她每天看着聂二太太处理事务,明显感觉到下人怠慢了许多,就连一向主意多的旺财家的也是显得有气无力。中秋是大节日,下人都没那么尽心,她的贴身丫头还好,小丫头和粗使婆子就抱怨许多了。
聂二太太听得笑笑,伸手摸摸聂蓉蓉的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下人也是人,肯定会为自己打算,其实这样也好,聂家分家之后用不了这么多下人,尤其是原本二房侍侯的,三分之二的人都要打发走,他们肯定会盘算自己的将来。
“以后你身边的丫头婆子会少很多,新衣服也没有以前多了,吃饭生活更不比现在,你会不会抱怨生气?”聂二太太轻声问着,由奢入俭难,这道理大家都懂。多少原本的大户人家旁枝分家出来之后迅速败落,很的原因就是男人挣不了钱,家里日用却是俭省不了,入不敷出败落起来就快的很。现成的例子就是冯二老爷,还有马上就要彻底败落到底的方家。
“父兄辛苦挣钱,我怎么会有怨言。”聂蓉蓉摇头说着,她自己不挣钱,全凭家里父兄挣钱,自然是家里钱多过的好,钱少过的差,又不是被苛待了,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等过了节,你问问身边侍侯的丫头婆子们,她们中若是有想回家或者想嫁人的,你就跟我说一声。”聂二太太说着,等分家之后,聂蓉蓉身边最多能有两个丫头,一个婆子,最多三个下人侍侯,再多也负担不起了。
章婆子是聂蓉蓉的奶妈,这些年来照顾聂蓉蓉很用心,若是她能留下来自然是最好的。只是章婆子也是有儿有女,聂家有钱的时候自然愿意侍侯,儿女也能跟着沾光。若是二房穷了,章婆子未必会舍弃儿女照看聂蓉蓉,章婆子从小把聂蓉蓉照看到大,聂蓉蓉也早就不吃奶了,她想回家跟儿女团聚,也是人之常情。
“嗯。”聂蓉蓉应着,晓得聂二太太的意思,她也觉得这样更妥当。现在聂家的下人主要是二房在用,以后二房用不起这些人,若是公事公办的叫来人牙子转卖,那就无情了些。还不如让她们有门路的自己寻了前程,身价银子也值不了多少钱,直接打赏了既显得聂家恩典,也是主仆一场的情谊。
“眼看着也成长大姑娘了,不能再跟小时一样了,许多事情要自己去想,谁都不能教你一辈子。”聂二太太说的时候有几分感慨,不管是伯娘,还是亲娘,能做的都是尽力尽心去教,至于教成什么样,那不是老师能撑控了的,至少她没这个本事。
聂蓉蓉看看聂二太太脸色,问道:“三哥还在喝酒吗?”
“刚才打发人去看过,说己经喝醉睡了。”聂二太太说着。
这些天聂烃泡在酒坛里,她和聂大太太都去劝过,婚姻失败了,伤心几天是难免的。聂烃伤心之余却是又说,他错了,眼光不好,希望伯娘们帮着再找媳妇。聂二太太当场就无语了,不是当伯娘的不操心,而是聂烃这样,说句难听的,过成了还好,万一再不成那岂不都是伯娘们的罪过。
聂大太太更是当场说了,聂烃也不小了,婚姻大事自己做主。若是姑娘的情况不晓得,她们当伯娘的自然会去打听,但娶谁还是要聂烃自己拿主意。不然娶了之后再不如意,聂烃再说伯娘不好,那就真承担不了。夫妻能不能过成,能不能过好,有时候是看缘份,再厉害的媒婆也只能保证夫妻洞房,生仔都不包,更何况一辈子那么长远。
“太太……”冯惠姐掀帘子进来,道:“园中宴席己经收拾妥当。”
“嗯,我们也过去吧。”聂二太太说着,又派丫头去通知柳姨娘和聂烘。没一会柳姨娘牵着聂芸芸过来,这些天柳姨娘心情也不好,全是因为钱闹的。当富人妾就算了,好歹穿金戴银,当穷人妾就郁闷了,图的个什么。
中秋夜凉,聂二太太和聂蓉蓉穿上外衣过去,再没有心情,节日总是要过的。亏得园子承包出去,有专人打理不说,每年还有赢余,不然这么大一个园子,收拾起来更费神。以后二房和三房分出去了,现在大房只有聂大太太和聂殇,等以后聂殇成了家,开枝散业,隔个十来年又热闹起来。
园子山门己开,从园门开始一直到水亭处都是一路红灯,现在还没有分家,也没人说俭省,中秋节的规矩自然是旧照。只是排场再大,仍然显得冷清了许多,景气再好,根本就没有赏玩的心情也是白搭。
走到水亭处就见聂大太太正楼前抬头望月,神情若有所思的模样。聂二太太不禁把脚步放慢了些,家中接连两件事,尤其是聂大太太特意此时放出聂家要分家的消息,只怕也是想着把方七被休出的事情淡化些。结果聂烃还是那样子,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分家之后,三房要怎么立起来,这真是个问题。
“大**……”
“伯娘……”
一行人走到跟前了,聂大太太仍然没有察觉,直到聂二太太和聂蓉蓉出声了,聂大太太才醒过神来看向她们,却是道:“我向来是清静惯了,家中这些繁琐事情还要麻烦你了。我想过了中秋之后,我还回城外去住。”
聂殇明天就要动身去直隶,只怕年关也未必能回来。除了去找箫家人认亲之外,还有买地的事,聂烃的资质不行,聂炀的资质也不高,不如多买些田产,开店的话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寻合适的。
等这些事情全部办妥,接下来就是归宗以及分家的事。一个没有儿子寡妇,说话有多大的用。她还不如到城外去躲个清闲,各人的日子各人过,她也乐得清静。
“家中上下都晓得要分家了,大**此时走了……”聂二太太不禁说着,分家之后二房和三房肯定要搬出去,这处宅子肯定是大房的,聂殇又没有娶亲,这府中的事务要怎么办,好歹总要交接一下。就是聂殇马上娶亲,婚事也得操办,聂大太太这个正经婆婆肯定要在。
“后宅的事务你比我懂得多,你料理最为合适。”聂大太太挥手说着,二房人口最多,这处宅子给二房住倒是很合适,房子大住的开,三房的宅子另外寻,最好的就是让聂烃自己去寻,价钱合适就买下来。
正说着,聂二老爷,聂殇,聂炀也过来了,他们是直接从商行过来。主人过节,伙计水手们也要过节,聂家分家对后宅有影响,船行的影响不大,老板只有一个,绝对不会弄错,没啥好担心的。店铺早早关门,又在商行里摆了酒席,聂殇跟着喝了两杯就回来了,跟老板吃饭只怕他们不痛快,早些走了,彼此都高兴。
“你们爷们倒是赶一起了,外头风大,进屋说话。”聂二太太便把话题止住,招呼众人进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