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队长听了一愣,转过身去,猛地往下一挥手,数十根长矛立刻刺下,顿时将场中十余人全部杀死,那数十名亲兵都是身经百战的军汉,心肠早就如同铁石一般,可还是依稀听到抽泣之声。
杭州,西陵,淮南润州安仁义大军军营,帅帐中数十根儿臂粗的牛油大烛将帐中照的宛如白昼,几处炉火上想必撒了香料,一股股甜香飘动,熏得让人觉得如同暖春一般。帐中只有十余人,要么是一军之主,要么便是亲典机要的人物,安仁义一身戎服,满脸笑容,挽着一名青衣男子进得帐来,一把按在主座上,那男子还要起身推辞,安仁义大笑道:“田兄休得推辞,你的位居宁国节度使之职,帐中众人无一人位居你上,这主座自然是你的。”
原来此人便是杨行密大将,宁国节度使田覠,他少时便是杨行密乡里,杨行密麾下众将如论战功他位居第一,治所宣州(安徽省宣城)本来就是上州,户口繁盛,在近十年的淮南争夺战中也没有受到大得破坏,反而接纳了许多江北逃难的难民,更加繁盛。位居宁国节度使又有巡阅歙州的大权,杨行密麾下众将,如论财富兵员,田覠位居第一。而且他不像当时许多武人,为政不懂得任用亲民官,搞得治内民不聊生,田覠任用骆知祥为宣州长吏治金谷,几年下来,宣州士民殷富,将士饱暖,淮南可称第一。平日里倨傲不逊的安仁义对他都是佩服之极,让他位居上座。
田覠笑道:“安兄弟不可这么说,虽然某忝居高位,但此次用兵两浙,行营都统却是你,军营之中上下不分,便是取败之道,你我都是武人,不必来这些虚文,这主位还是你坐的好。”
安仁义见田覠之意颇坚,便吩咐旁人取来一张胡床,放在自己旁边,让田覠坐下,笑道:“如此便不勉强田兄了。”转身面对下面诸将时,脸色已经变得极为严肃:“自去年元月出兵已来,顿兵此地,靡费兵饷,徒劳无功,已经数月,魏约还为镇海顾全武所破,我辈身为武人,终日食禄,而不能破贼解忧,岂不愧哉?“
下江南 第74章 失去
第74章失去
说到这里安仁义顿了一下,看了一下身旁的田覠,见他脸上无喜无怒,一身青衣并无半份波动,接着说道:“如今田使君领宣州大兵赶到,某已得密报,对岸顾全武已带武勇都精兵潜离,攻打董昌去了,只剩下万余新兵,正是渡江破敌的良机,封侯之时便在此时。”
帐下众将听到顾全武潜离得消息,顿时吃了一惊。自从乌程一战之后,顾全武的武勇都在淮南众将心目中便成了头号大敌。这些日子,两军隔江对峙,镇海军布置严密,行军作战皆符兵法,令人无懈可击,此时听说这个消息,顿时哗然。
这时,一人起身问道“虽然对岸敌势大减,然浙江毕竟宽广,若无内应,也无法急渡,想必安将军还有后招,还请告知。”
吕方坐在一旁,看说话这人身形魁梧,明显是个武人,可脸庞却生的清秀的很,三缕长须保养得亮可见人,自己毫无印象,想必是田覠的部将,是以未曾见过,此人听到这等好消息,并未像旁人一般欣喜若狂,却立刻询问后着,倒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吕方正思量间,却听见安仁义说道自己的名字:“渡河之事,由润州行军司马吕方吕将军谋划,吕将军,你快上来说与大家听。”
吕方听了赶紧起身,坐在胡床上的田覠见润州的行军司马竟是个陌生人,显然并非淮南旧人,暗中也吃了一惊。:《新唐书》百官志里面说“行军司马,掌弼戎政。居则习狩,有役则申战守之法,器械、粮备、军籍、赐予皆专焉。”就是说行军司马有三方面职权,行军司马的三方面职权:平时的军训,所谓“居则习狩”;战争状态下决定进攻和防守的法则,所谓“有役则申战守之法”;此外还主管武器装备、后勤供给、军队名籍等军事行政工作,所谓“器械、粮备、军籍、赐予皆专焉”。
总而言之,行军司马辅佐元帅处理一切军务,这就是所谓“掌弼戎政”的含义。简单的说就是现在解放军中参谋长加上后勤部长的职权,权力极大,甚至如果幕府中没有长吏这种上佐,一旦主帅不在,行军司马便可接任职权。这等重要位置竟是一个新人,定然有非常之能。
吕方走道上首,先向众人做了一个团揖,便起身将旁边的一块帘布揭开,后面竟是一副十分详细的江南东道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用红黑两色标志着淮南镇海两军的地图。吕方随手拣起一根荆杖,点在地图上标志着西陵字样的区域,开始详细说明对岸的镇海军布置,以及地形。帐内众将都是久经戎行的老行伍了,见吕方还未开战便将浙江两岸敌军布置,潮水起落,河岸土质硬软,渡口地点树洞额如此详细,宛若掌上观纹,一个个信心大增,待吕方一项项将敌情地貌解释完毕,转身看着主帅安仁义停止解说,征询是否开始继续说如何渡河作战的详细计划。
安仁义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志满得意之色:“诸位都听完对岸的情况了,如今钱缪临敌调兵,实是取死之道,等下回营简练士卒,明天全营便开始准备,后天白天便开始渡河,大家便退下吧。”
众人心中起疑,本以为接下来便开始说如何渡河了,可偏生到这里便止住了,不过军令如山,便是满腹怀疑,也纷纷称诺退下了。营中只留下了安仁义、田覠、吕方、还有方才说话那名名叫康儒的田覠部将。
待众人离去,田覠笑道:“恭喜安兄弟,竟然得了如此人才,当真是杨王鸿福,江南之地指日便收入囊中。”
安仁义笑道:“若无田兄大兵来援,纵然有此机会,某这一万孤军也不敢行此险计。”
田覠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某统兵来援,定然瞒不过钱缪,说不定他还会从杭州抽调兵力来支援西陵,此时正是春耕时节,民力紧张,某已将大部分士卒分遣屯田了,带来了不过六千兵而已,某统兵援你是福是祸现在还说不清楚呀!”
“当然是福!”吕方插话道:“说来还要谢田公统兵来援,钱缪果然调兵来援,其中有两千是僧兵,某有一个细作在对岸,已经收买了其中一个小头目,某这计谋便是作在他身上。”说到这里,吕方放低了声音,走到帐外招进一条汉子,脸上一条刀疤,满身都是凶悍之气,正是前些日子派给了空派遣的罗安琼。他跪下磕了一个头,便上前细细叙说起来。过了半响,帐中发出一阵畅快笑声,安仁义笑道:“如此细密的谋划,钱缪焉得不败。”
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安仁义挥手让罗安琼退下领赏,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吕方,弄得吕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暗想军营传说这安仁义颇有龙阳之好,莫不是看上自己了,想到这里便是一阵恶寒。
足足过了半响,安仁义猛然冒出一句:“吕方,那新罗姬滋味还不错吧。”
吕方仿佛头顶上给劈了一个响雷一般脑子里,脑子里便开了水陆道场,铜锣鼓钹顿时响成了一片,嘴巴开开合合半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安仁义饶有趣味的看着吕方,好像很满意自己方才那句话达成的效果。过了半响,吕方方才冒出一句来:“使君饶命,某并非并非包庇刺客,只不过这些日子情势变化太快,所以……。”
安仁义随手止住了吕方的话头,:“你不必解释,我已经查清楚了,那女子并非钱缪派来的刺客,不过是为了家门私仇而已,并无什么背景,饶了她一命也没什么,吕方你在外统兵已经几个月没亲近女人了,那个新罗姬也的确貌美,南下以来你屡次立功某也没赏你什么,这个女子便赏与你吧。”
吕方听得哭笑不得,自己连那女子的指尖也没碰,竟被安仁义当做是好色之徒,看到旁边田覠和康儒两人脸上猥琐的笑容,吕方便觉得很无力解释,不过那新罗姬的确是国色,吕方突然觉得不解释也挺好的,起码也是自保之道,心情便舒畅了起来。”
“不过这新罗姬某也花了800贯钱,你也不能白拿,要拿一样东西来换。”安仁义突然话锋一转,脸上满是诡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