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听到吕方这般说,许无忌只觉得满口的黄连,有苦说不出,吕方的话在兵法上说的没错的,的确分两路,迫使浙东诸州首尾不得相顾,在效果上是比前往石城山要好。可现实情况是武勇都面对的是重兵所在,而吕方出兵之处却是空虚所在,结果肯定是武勇都辛苦一番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至于吕方说的什么不是贪图浙东之地的话,那更是只有傻瓜才信的。
许无忌见事已至此,苦笑道:“吕公熟知兵法,既然这般说定然是有理的,只是我来杭州之前,叔父叮嘱过,眼下前线形势紧急,一定不能空手回去。这计策虽然巧妙,可生效却须时日,还请与些援兵,也好和叔父交代。”
吕方皱了皱眉,道:“既然许将军这么说,吕某自然不能推辞。周安国。”
随着吕方的声音,一个矮胖汉子走出行列,吕方指着他对许无忌道:“此人便是我莫邪都的水师统领,那日码头之战时,大破钱缪水师,你也是亲见的,这次他便带领二十艘战船与你同去。”
许无忌想起过去武勇都水师火攻之术的犀利,不由得反怒为喜,毕竟江南交战,水军便是重中之重,有了这等强悍水军,便胜算大增,至于吕方违背诺言,侵入浙东之事,反正武勇都现在也没法一口把浙东尽数吞下来,先按下此事,待将来自己势力壮大之后再提。
待许无忌退下后,周安国有些疑惑的走近了,问道:“主公,那纵火药剂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此次出征可能发些下来。”
“那些药剂十分紧缺,已经所剩不多,你这次去便不再发了,还有,新建成的战船你可操练的如何了?”
周安国躬身道:“属下让将士们日夜操练,可未曾上过战场,还是有些心虚。”
吕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这次去你便将新建成的改造好的尽数带去吧,也好看看在实战中效果如何。”
次日,许无忌便赶到码头,准备返回石城山,只见码头上停靠着二十余条战船,其中有两艘形状颇为古怪,长约七八丈,船首有一个巨大的龙首,散发出金属的光泽,想必是用来冲撞敌舰的冲角;在普通的船甲板上又搭起了一层船壳,外面紧要部位还附有铁板,在容易被敌军登船的部位还有突起的铁锥和锋利的铁刺;在船壳的表面还有许多射孔,想必是用来发射弓矢之用,船的两侧有两排长桨,用于划行。整个船体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龟,漂浮在水面上。看到许无忌惊讶的表情,一旁的周安国得意的笑道:“这就是我家主公发明的新式战船,这次便到越州与武勇都并肩作战,定然能大破敌军。”
许无忌的神色却是复杂得很,他暗想吕方用兵打仗厉害倒也罢了,想不到制造兵器也这般厉害,此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好像什么都会似的,虽说古书上说有些人天纵奇才,可那些都是些传说中的圣人,如今天子暗弱,群豪四起,谁都知道这李家天下是不成了的,不少人心里都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古人说,每五百年必有王者兴,难道这吕任之就是这天授王者不成?想到这里,许无忌突然觉得自己对先前吕方染指浙东的行为没有什么厌恶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个开国皇帝行事不是这般,若是个为个人小诺所束缚的迂腐君子,谁也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投入其中放心追随。想到这里,许无忌暗自叹道:“还是先看看吧,这可是百代富贵的大买卖呀!”
越州刺史府,座上济济一堂,武勇都退驻石城山后,其余诸州援兵也逐渐赶到,随着他们的赶到,越州守将的心也逐渐放下来了,不再担心城外的明州刺史赵引弓会找个借口攻进城来,把自己给吞并了,倒是原先放在一边的武勇都的问题又提上日程了,毕竟石城山乃是越州屏障,当年钱缪灭董昌之役,顾全武便是在此地大破董昌部将骆团,武勇都驻军那里,他在城中也安心不得,便与诸路援兵在府中宴饮,一来感谢各位仗义来援,二来便是商议如何进攻石城山之事。
为王前驱 第285章 下士
第285章下士
座上诸将你言我语,话语中暗藏机锋,争夺那统领之位,那赵引弓却只小口啜饮着杯中酒,脸上微微露出讥讽的笑容,自己却不发言。一旁随行的押衙吴过低声问道:“明公,诸州头领皆争为统领,本州兵力最强,到得最早,为何不说话呢?”
赵引弓摆了摆手,示意吴过稍安勿躁,果然堂上诸人逐渐分为两派,一派人以为赵引弓最先赶到击退武勇都强兵,解了越州城之围,熟识兵法为由,支持赵引弓担任行营统领,而其余的人害怕赵引弓权力太大,击退武勇都后会吞并诸州兵,反以为害,便推举浙将方永珍为主,与其对抗。两方的人数都相差不多,眼看争持不下,性急的几个嗓门越发大了起来。
那方永珍见情形不妙,站起身来,对赵引弓道:“赵刺史,这般争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俗话说:‘蛇无头不行’,不如你我对未来的战事见解各写一个方略,谁写得好,便让谁为都统可好。”
赵引弓将手中酒杯往几案上重重一放,笑道:“我辈皆是武人,难道要去效法进京赶考的儒生不成?这胜负之机,尤其是区区方略说的明白的,也罢,你看这堂上人为谁当都统争执不休,强敌在侧,这般模样又岂能克敌制胜,某家今日便退让一步,这都统之位便让方兄坐吧,总胜过军中无主的强。”
方永珍愣了一下,他本准备与赵引弓好生争夺一番,想不到对方竟然轻松松的便让出了这位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身旁一个支持者害怕赵引弓反悔,笑道:“此言当真,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赵引弓站起身来,冷笑道:“那是自然,若无他事,某家便回了。”言罢,便自顾起身而去,留下惊愕的满堂人。
赵引弓刚刚出了门,身后的吴过便小声道:“主公,有了这都统之位,便可名正眼顺的节制诸军,与大业颇有帮助,今日堂上两边人数相当,便是您得不到这位子,也不能让方永珍座上这位子,此人野心不小,又有几个支持者,将来必会阻碍主公大业的。”
赵引弓却不出声,自顾上的马来,走出了一段路才答道:“许再思主力未损,却解开越州之围,退守石城山,明显是以退为进之策。其人手下士卒骁勇,非浙兵能够比拟,又与吕方那厮结好,有大援于外,岂是好相与的。反观我们这般,兵力虽多,可号令不一,各怀鬼胎,那个都统位子可是块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不如让与那方国珍便是。”
吴过听了一愣,问道:“若那方国珍击退许再思,岂不会威望大增,若他借此一统浙东怎么办?”
“武勇都进围越州时,其求救信使相属于道,卑辞厚币,只差没有把那越州刺史之位让出来了,可武勇都刚刚解围,还在石城山,守兵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你也是看到了吧,那方永珍若是击退许再思,有何等下场又有何等难猜的。“
吴过闻言连连点头:“不错,那些家伙是什么角色我开始太清楚了,只怕上午方永珍击败许再思,下午那些家伙便四散回家,不反戈相向便算是他祖上积德了。”说到这里,吴过拍着自己的脑袋笑道:“主公何等英明,还需要你这个猪脑袋在这里瞎操心,当真是该打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