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的弓弩对敌军的登城选锋效果不大,礌石滚木数量也不多了,眼看着敌兵离城头越来越近了,透过盾牌的空隙,已经可以看到如同饿狼一般的一双双眸子,城头的守军只得冒着被城下敌军弩手射中的危险,探出身子用长矛捅刺,不时有人被弓弩射中,惨叫着从城墙上跌落了下来。
“快到马面去,从侧面射杀。”钱传褄一声大喝,头一个冲到附近的一个马面上,由于突出城墙上的马面上的女墙几乎已经损毁完毕了,几乎是毫无遮拦,所以守兵或有意或无意的避开了那地方。钱传褄刚跳上马面,只见丈许远外一名润州军选锋已经相距城头不过四尺远了,那军士顶着盾牌,口中喊着一柄足有四尺锋刃的横刀,一般来说单臂使用的短刃锋刃有很少有长过两尺半的,而他却能身披重甲,一手持大盾,一手挥舞这么长的横刀,其臂力雄浑可见一斑。城头的守兵连一连刺了数次,都被对方用盾牌隔开了,眼看对方再上一级,便是短兵的攻击范围,那时自己所用的长兵反而施展不开了,于是咬紧牙关,瞄准盾牌下晃动的地方身影,使尽全身力气一矛扎了下去,就算不能将对手刺穿,也要将对方捅下城头去,毕竟对方脚下只有一根木杆,比不得自己脚下踏实。
那守兵一矛捅了下去,手上却没有刺到实物的感觉,不由得身体猛的向前一倾,若不是手中抓住了那云梯的铁钩,便险些跌落城下去,原来下面那个选锋厮杀经验十分丰富,已经猜到了对方的举动,手上使了个虚劲,对方一刺下来,便将盾牌一斜,便将那长矛推到一边去了,借势反手一刀斩了过去,正好砍个正着,只听得一声惨叫,便看到一条身影从一旁跌落下去。
那选锋斩杀了对手,也险些从云梯上跌落下去,幸好他反应甚快,一把抱住云梯的扶手,才没有跌落下去,看着脚下如林一般的白刃,饶是他胆大如斗,背上也渗出一阵冷汗。正当此时,他突然觉得右肩一阵剧痛,已经中了一箭。
“这边怎么会有箭矢射过来。”那选锋转过脸来,只见丈许远外,那突出的马面上,一名守军军官正弯弓搭矢,对准了自己,接着便觉得眉心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钱传褄射杀了那名选锋后,又左右开弓,将左右几架云梯上的敌军选锋射下城去。那些选锋虽然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可苦于在云梯之上,无处躲闪,盾牌又要防备头顶上的敌兵,面对侧面射来的箭矢,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一时间润州军的攻势不由得一窒。
周围守兵见状,不由得士气大振,纷纷拥到马面,用弓弩射击已经冲到城墙下射击死角的敌兵,民夫们也乘机将柴捆沙袋搬运到马面上来,用来代替被打坏的女墙。
“可惜了,油脂都用完了,连烧水的铁锅也都被打破了,否则烧滚了倒下去,那帮润州贼乐子可就大了。”钱传褄用的可是两石的强弓,一连射了六七箭,手臂也不由得有些酸麻,退到一旁一边歇息一边感叹道。这些天来城中守卒能战的也只有四百余人,油脂滚石也用的差不多了,幸好粮食和箭矢还充沛的很,加上这常州土质一向坚实,对方无法用穴地攻城法,否则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天。只是以一万多人对七百人,破城也是时间的问题了,不知道广陵大军何时能够渡江。想到这里,钱传褄不由得出神了。
“上城了,郭大个上城了,加把劲,灌进去呀。”城下突然爆发出一阵鼓噪声,将钱传褄从遐想中惊醒了过来。只见不远处城头上已经杀成了一片,二十余名守兵将那边已经围的密不透风,只能通过人群中急速挥舞的兵刃闪光判断出厮杀的激烈程度。
“怎么搞的,不是刚把润州贼打退吗?”钱传褄快步赶了过去,原来这牙城为了便于防守,从上方看下去,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突出的角,在角的顶端有一个望楼,是防御最坚固的地方。这样一来,攻击两侧城墙的敌军,便会遭到墙角望楼发射过来的侧背火力的攻击。可是这样一来,搭上那个墙角上的云梯也不会遭到其他段城墙马面上的侧面公立攻击,为了保护这个弱点,平时这个城墙边角不但守兵最多,而且有望楼保护。可惜这些天的攻防战下来,那位于突角上的望楼几乎集中了润州军最大部分的火力,几乎被完全摧毁了,方才守兵的注意力又被其他段上的敌兵给吸引了,竟然让润州兵的选锋从这个致命点杀上来了。
待到钱传褄赶到那个突角处,润州军已经上来了三人,正和四面包围上来的守兵杀做一团。可是与双方人数对比相反的是,被逼得步步后退的却是守兵。只见那为首的一人体型魁伟,足有八尺,身披铁甲,裸露出的少许皮肤也是肌肉纠结,好似钢铁铸成的一般,那面大盾早就给丢到一旁了,将一柄双手斩马刀挥舞的如同风车一般,尽是进手的招式,刀锋所向,守兵无不望风披靡,被逼得步步后退,有几个机灵的,想要从避其锋芒,从侧面绕过来近身厮杀,却没想到他那两个同伴配合的甚好,一旦被抵住了,那大汉一刀劈过来,遮拦不住,顿时了解了性命。
钱传褄看到手下乱作一团,怒喝道:“乱什么,快用长矛攒刺,将他逼到墙边,再用弓弩射杀。”守兵这才如梦初醒,稍微后退两步重组阵型,可这时敌军选锋又上来了两人,钱传褄探出女墙外,只见云梯上敌兵人头攒动,正鱼贯而上,他知道己方兵士无论是体力还是人数都无法和对方消耗,这般耗下去,便是打退了敌兵这一次,也挺不到下一次。正焦急间,突然看到一旁丢弃的箱屋,不由得灵机一动,赶紧大喝道:“快用这厢屋放下去,从侧面刺杀云梯上的敌兵。”说着便当先将那箱屋推到城边,又当先进了屋中,等待士卒将那箱屋缒下城去。
原来那箱屋乃是古时守城器械,为的就是杀伤那些云梯上的登城士卒,外形上看过去是一个用坚木打制而成的木箱,大小约莫可以放下两人,两侧开有窗户。使用时让兵士居于其中,再从城墙上槌下墙来,躲藏在其中的士卒用长矛或者弓弩从侧面杀伤云梯上登城的敌兵,从而达到打乱敌兵部署,阻滞敌军援兵的目的。
为王前驱 第347章 退兵
第347章退兵
众守兵在这牙城之中已经苦战多日,早已与围城的润州军结下了血债,也知道一旦破城,定然是玉石俱焚的结局。此时又见钱传褄如此勇猛,便嗷嗷叫着将那箱屋推出城墙外,慢慢放了下去。
城下的润州军见攻了许久,城头上也没有扔下沸水礌石之类的东西,也猜出这些东西定然是用的差不多了,否则早就扔下来了,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也不再向一开始那样躲在盾牌下面,纷纷张弓对准城头,只待有人露出头来便雨点般的射了过去,竟然将城头的敌军逼得头都难以伸出来。这时他们看到推出的箱屋,哪里还不知道守方打得什么主意,不约而同的张弓布矢,对准那箱屋射了过去。
钱传褄与另外一名士卒蹲在箱屋中,两双眼睛都死死的盯着狭小的窗口,那窗口用百叶窗遮住,透过那木叶的间隙,可以清晰的看到不远处云梯上晃动的人影。这时,箱壁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敲击声,好似突然有暴雨泄下一班,正是下面润州军射来的弓矢,幸喜这箱壁颇为坚固,才没有射透之虞。一旁那兵士的脸上顿时变得煞白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估计是在向神佛祈祷,钱传褄也觉得时间好似停滞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钱传褄觉得脚下一晃,缓慢下降的箱笼停住了。钱传褄与那士卒赶紧将拿起长矛,准备推开窗口,刺杀不远的云梯上的敌兵。那窗口刚刚推开,钱传褄便觉得耳边一凉,看到云梯上一名敌兵提弓在手,正在从背后的箭囊里取箭,相距自己不过六尺开外,便不假思索,收起一矛刺了过去,正中对方腰肋。那敌兵惨叫一声,双手死死抓住没入自己肋部的长矛,口吐鲜血便跌落城去。钱传褄回夺不成,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矛杆已经被对方的体重折断。钱传褄只得回头去取备用的长矛,却只见方才还活生生的同伴已经被一箭射入口中,直贯入脑,钉在木壁上,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钱传褄这才知道方才被自己所杀那人早就弯弓等待自己开窗,便一箭射进来,若不是自己方才运气好,只怕已经是阴阳相隔了。
先登城头的润州军郭姓大汉一连杀了四五人,可守兵已经重整阵型,如林般的长矛刺了过来,遮挡的了这边,挡不了那边。他估计这段时间现在后继也上来不少了,便拖了那斩马刀,三步并作两步退到城边,守兵见他满身是血,如同鬼神一般,也不敢逼得太紧,只是将他围在当中,等待后面的弓弩手过来射杀。
那郭大个退到城边,却看到只上来了六七人,不由得着恼道:“怎生只有这么几个,下面那帮家伙怎的如瘟鸡一般,可不急杀人了。”
“大个你不知道,守兵放下了个箱笼,专用长矛刺杀云梯上的弟兄,好几个弟兄都死在他手上,自然上不来了。”
郭大个探出城墙一看,果然距离己方云梯中断约有六尺左右,有一个箱笼,依稀可以看到不时有人从箱笼中伸出长矛刺杀,在云梯上登城的己方选锋虽然武艺精熟,无奈在云梯之上施展不开,所用的兵器也够不着对方,一个个的被击落下去。
眼看四周的守兵围了上来,这次进攻又要半途而废,想起那么多死在城下的兄弟们,那郭大个不由得又急又怒,死死的盯着那箱笼,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在那箱笼中的钱传褄只怕早已碎尸万段了。突然他发现那箱笼顶上有两条铁链,连接到不远处的绞车上,想必是用来升降那箱笼的。
“待我将这铁链斩断,摔死这狗日的。”郭大个自忖道,他往自己口中吐了两口唾沫,提了斩马刀,便向那绞车冲去,杀散了守兵,便双手持刀,向那铁链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