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军汉几杯酒水入肚,只觉得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来,凉风一吹,说不出的畅快,待要再倒,壶中却已经空了,其中一人待要发火,却被另外一人拦住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布袋,抖了两下,发出响亮的铜钱碰击声,高声道:“兀那伙计,莫以为我等是吃你的白食,快去再倒些酒,若有鱼肉,也弄些上来。”
伙计听到铜钱声响,脸上的苦色立刻不见了,笑着答道:“酒倒好说,鱼肉却是没有,只有些煮好的鸡蛋,还有只风鸡。”
“一并煮来便是,哪来这么多话!”
不一会儿,却是宁外一条青衣汉子便取了一壶酒和鸡蛋上来,一边为二人斟酒,一边笑道:“二位军爷想必是从国山,阳羡那边过来的吧?这一路上倒是辛苦了。”
那两名军汉对视了一眼,方才取钱那人才笑着答道:“不错,我等正是运送粮秣至国山那边回来的,你倒是猜的好准!”
那青衣汉子笑道:“那倒用不着什么脑子,这官道上运送粮秣的军爷每日里都有几十趟,一问都是去那边的,所以小子才这般猜的。”
“原来如此。”那军汉点了点头,自去取了煮鸡蛋吃,正如那汉子所说,国山、阳羡都是常湖二州边境上的重要隘口,那地方和义兴之间并没有什么水路联系,只能用人力和牲畜运送物质,淮南军在前线的各处岩砦里的守兵算下来有数千人,每日里光吃掉的粮食就不在少数,官道上的车队自然不少。
那汉子上完酒食,却不急着离去,只是站在一旁,两个军汉吃喝了一阵,见那人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奇怪,其中一人说道:“我等不用你伺候,你若有事可自去忙!”
那汉子摆了摆手笑道:“小可姓陈行三,熟识的朋友皆唤我陈三,这边的棚子都是鄙人开得,小人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二位军爷,若是二位行个方便,这点酒食便算在小人身上了。”
那两名军汉听了,倒是高兴的很,为首那人笑道:“那边叨扰了,陈三爷请直言。”
陈三微微拱了拱手道:“小人听说前些日子,前线战事颇为不利,就连广德也被镇海军给占了,是否当真有此事?”
那两名军汉对视了一眼,神色颇为犹豫,为首那人沉吟了片刻,苦笑道:“不错,反正这等大事也瞒不住,估计再过几日消息便传过来了。”
“多谢二位,既然如此,小人还是赶快将这些生意散了,免得镇海贼打过来,遭了池鱼之殃!”那店主拱手为礼,便要转身离去,看神色倒是匆忙的很。
“你也不必如此匆忙!”先前那军汉笑道:“只怕一时间镇海贼是打不过来的。”
那店主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身问道:“这又如何解释?”他在这里也花了不少心力,每日里赚到的钱也不少,如非是害怕镇海兵打过来,自然是不愿意将其弃之不顾。
那军汉伸出手指在酒杯里蘸了蘸,便在桌子上花了两排平行的锯齿线,解释道:“前线那边山势崎岖,两边都把着岩砦,双方的阵地犬牙交错,若是一支兵先退了,那剩下的只怕就会被切断粮路,只有投降的份了。看那形势,至少一两个月内是退不下来的。”
那店主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原来由于湖常二州的边境是崎岖的山地,镇海军选择的阵地又十分险固,淮南军进攻时无法从正面攻克对方的阵地,于是淮南军则派出轻装步兵从小路从侧面绕过去,为了应对淮南军的进攻,镇海军也不得不派出兵力向侧面延展自己的战线,于是乎双方的阵地相互对峙,犬牙交错,阵地和阵地之间都在相互掩护侧翼和己方的交通线。由于双方的军队都分散在绵延数十里的数十个岩砦中,在地形崎岖,交通十分不便的战区上,同时从所有阵地撤兵在通信条件十分原始的当时又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先撤兵的一方都会导致有许多落在后面己方军队被隔断,一旦被隔断,守军就只有在饿死和投降做出一个选择。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对于任何一个指挥官都是几乎不可能的选择。
虽然那店主还没有完全明白军汉的解释,但是知道镇海兵不会立刻打过来让他的心情开朗了不少,于是他又取了两壶酒上来,以示对那两名军汉的谢意。茅棚里的气氛立刻热烈了起来。
为王前驱 第502章 常州(2)
第502章 常州(2)
这时外间传来一阵喧闹声,店主转身一看,却是又有一行人到了,赶紧对客人道了声谦,自去外间招呼生意。这两名军汉刚刚对饮了一杯,却看到那店主又跑进来了,一副惊惶的模样,口中连声道:“不好了,不好了,镇海军打过来了!”
“休得胡言,我们两个刚刚从国山城回来,守得好好的,哪来的镇海贼!”那两个军汉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拔出了腰间的横刀。
那店主看到寒光闪闪的白刃在眼前晃动,立刻倒退了两步,一边双手连连晃动一边解释道:“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是刚刚跑过来的那些人说的,二位问问他们便知!”
那两名军汉冷哼了一声,伸手将那店主推倒一旁,快步向屋外走去,只见外间已经是一片混乱,几十个民夫如无头苍蝇一般,正四处乱跑,笨手笨脚的驱赶着驴骡上路,偏生好几头驴子发了倔性子,说什么也不动,只是大声鸣叫,便好似一锅滚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