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卿所言句句是实!”朱贞沉声道:“朕这般也是为了赶回京师,主持大局!”
“陛下!”霍彦威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臣乃一介武夫,朝廷大计,不敢置喙。但现在这里两军对峙,我军初战不利,正需要陛下身披介胄,激励三军。若是陛下突然离去,便是土崩瓦解之势,便是孙吴复生亦无可奈何了。国中精锐尽在此处,便是陛下能够赶回汴京,孤身一人又能何为?臣恳请陛下留在城中,明日出城击破吴贼,再返师回京!”说到这里,霍彦威对朱贞俯身长拜。
“这个,这里有李相公主持,定然能抵御吴贼!汴京中尚有精兵数万,只是缺乏一人主持而已。再说祖宗陵寝皆在西京,若被沙陀贼惊动,寡人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见先帝。”
霍彦威闻言急道:“陛下,徐州留守敬相公相距汴京快马不过两日路程,他跟随先帝多年,娴于军事,陛下只需委以留守之位,定然能将晋贼赶回河北!”
车中顿时静了下来,朱贞闭口不言,而一旁的张汉杰脸露出讥诮的神情。霍彦威立刻明白了自己方才已经说错了话。继位之后便将敬翔、李振等朱温所留下的老臣投闲置散的朱贞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让敬翔坐京师留守之位呢?在他心里,相比起沙陀人、吕吴等外贼,敬翔这些老臣只怕是更直接的威胁!明白了这一切的霍彦威低下了头,目光阴沉。
“二位爱卿!”朱贞打破了车中寂静,沉声道:“现在的情形你们也都知道了,是要随寡人返回汴京还是留守邓城,你们自己选择!”
“微臣愿意跟随陛下!”贺緕立即答道,他也不是傻瓜,现在梁军的形势十分险恶,若是朱贞留在城中激励士气,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可现在朱贞已经临阵脱逃,留在邓城肯定是当俘虏的下场。自己家小还都在汴梁,没必要留在这里同归于尽。
“甚好!”朱贞脸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像贺緕这样老于行伍的勇将他当然不希望葬送在这个死地,他的目光转向霍彦威,问道:“那霍爱卿呢?”
贺緕这才发现霍彦威还没有回答,他赶忙轻轻扯了扯搭档的衣角,几乎是同时,霍彦威恭声道:“微臣的部曲都在邓城,不忍弃之不顾,再说李相公手下也需要将领,微臣愿意留下来!”
“哦?”朱贞脸露出了一丝可惜的神情,旋即答道:“那也好!来人呀!取我的佩刀来!”朱贞从张汉杰手中取过自己的佩刀,递给霍彦威道:“爱卿你如此忠勇,寡人便以此佩刀相赠,进位检校尚!”
“微臣谢主加恩!”
车队旁的小丘,霍彦威与贺緕二人并肩而立,贺緕脸满是焦急的神色,急问道:“彦威,你干嘛要留在这邓城?方才你也是见过吴贼的军威的,陛下一走,李相公就算再有本事也是抵挡不住吕方的大军的!你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
霍彦威笑了笑,道:“子重,人各有志。如今世事无常,去未必安,留未必危。你我别后各自小心便是!”
贺緕看了看霍彦威,只见对方面满是高深莫测的笑容,并无疯癫的模样,他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在这边小心便是,你留在京师的家眷我自会看顾,你也不用担心!”
“多谢子重了!”霍彦威颜色一整,对贺緕敛衽下拜,旋即低声道:“子重,你性子冲动,如今乱世,还是明哲保身,小心为妙。”
“知道了,那边各自珍重!”贺緕点了点头,翻身马,便下得小丘,随车队去了。小丘只剩下霍彦威和随行的数十名亲兵。霍彦威站在小丘凝视着正在远去的车队,半响之后,一旁的亲兵问道:“军主,现在咱们进城去!”
“不!”霍彦威断然否定了手下的建议,他翻身跳战马,大声道:“向南,我们去投吕方去!”
邓城下,梁军前营。夜幕已经降临,不知什么时候,雨完全停了。在吴军的猛烈炮击下,梁军的前营已经完全溃散了,营地里到处都是燃烧着的帐篷和军械,火光映照着地的尸体,仿佛鬼蜮一般。为了防止吴军随着溃兵入城,邓城的守军将南门紧闭,前营的溃兵不得不沿着城墙向西和东两个方向溃逃,天空中不时传来沉闷的巨响,那是吴军的重炮正在轰击邓城,这些特别为襄城准备的重炮是重达两千斤以的庞然大物,吴军不得不用十余对公牛拖曳,在它们的猛烈轰击下,邓城的城墙不时发出恐怖的崩塌声,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父王,天色已晚,夜露深重,您先去帐中歇息一下,这里有我盯着便可以了!”
小丘,吕润性对一旁的吕方低声道,不远处已经搭设好了一顶帐篷,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地铺有木板和地毯,足以隔绝湿冷的地气,各种家具也是一应俱全,是专门为吕方准备的。
“也好!”吕方点了点头,目前战况一切顺利,再者毕竟他年近六旬,身子骨比不年轻时候了。还是保重些好。吕方正准备起身回帐,小丘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站住了。
“禀告大王,粱将霍彦威来降,声言有紧急军情来报!”一名传骑跪伏在地,高声道。
“哦?连这厮都来归降了!”吕方脸露出了讥诮的笑容,他点了点头,坐回胡床,道:“且带他来!”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