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2 / 2)

“肃静!”李嗣源做了个手势,帐中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粘罕,沉声问道:“粘罕,你方才所言当真?”

粘罕昂首答道:“勇士的话语就好像开弓的箭,只要出了口就再也没有回头的。粘罕这次带来了十个一百人,每个勇士里都能打败一百个南蛮子。只要大可汗一声令下,就算徐州的城墙有索岳尔济山那么高,可汗的苍鹰们依然能越过城墙,将南蛮子们的心挖出来呈现在大可汗面前!”

粘罕正说话间,一旁便有人嗤笑道:“什么十个一百人,明明是一千人都不会说,这蛮子只怕都不知道天底下有比一百更大的数吧!”

一旁人迎合道:“正是,我看这蛮子只怕也就在咱们面前穿衣直立,在家里恐怕还是光着屁股地上爬吧!连话都不会说,还想带兵打仗,当真是笑死人了!”

李嗣源稍一沉吟,问道:“你可知道吴兵火器犀利,中者必死!”

粘罕满不在意的笑道:“火器粘罕也是见过的,声音倒是挺吓人的,多听几次也就是了。粘罕会弯弓射箭,也不比他差。懦夫就是懦夫,就算再好的兵器马匹,在懦夫手中也是给勇士准备的。”

听到这里,李嗣源脸上露出喜色来,笑道:“好,好!你要什么条件!快快说来!”

粘罕昂首道:“吴贼们夜里来,咱们也夜里去,我那些勇士们在水里就是水獭,在岸上就是猛虎,便是城墙再高他十丈,也爬的上去。只是甲仗差了些,还请大可汗赐给!”

“那容易!”李嗣源笑道:“来人,领这位勇士去后营,军中甲仗任他挑选!”李嗣源破汴京之后,梁国武库中的精甲利兵悉数落入他手中,若说天下精甲利兵所在,只怕便是在这里了。粘罕听了,不由得大喜,赶忙下拜道:“粘罕拜谢大可汗!”

李嗣源起身走到粘罕身旁,将其扶起,拍了拍对方肩膀道:“破城之后,你麾下每个勇士都可以拿走两匹马驮着的财物,为朕苦战的勇士,绝不会贫困!”

听到李嗣源的慷慨许诺,粘罕膝盖不由得一软,跪倒在地,亲吻了李嗣源的鞋底,高声唱道:“勇士们为了大汗,越过高山,跨过流水,粉碎岩石,挖出心脏!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五日后,徐州城头一片寂静,城中传来一声声梆子。守碟的军士一个个疲惫不堪,斜倚在女墙和城下的窝棚里鼾声大作,这几日来的连续苦战已经将他们的体力和精力压榨的干干净净。

城头上,守兵恒护缩着脖子,探头探脑的看着城下的水面上。他本是徐州本地人,家中早已败落了,只能在城外的码头买些苦力过活。敬翔来了徐州之后,便投军吃了这碗断头饭,这几日苦战下来,眼见一开始是被驱赶百姓,后来则是得城外满山遍野的晋军,就好像不要命一般,猛的往城下涌,尸体铺陈的到处都是,虽然徐州城墙坚固,吴军也火器犀利,但守军中被城下的箭矢火器打死了的也不在少数,更不要说精神和体力上的折磨了,白日里打仗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夜里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鼻中满是一阵阵的尸臭味,耳中不时听到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有时恒护简直怀疑自己已经身处鬼蜮。

突然,恒护听到一阵悠扬的乐声,他侧耳听了听,依稀是从城外晋军营那边传过来的。恒护是个贫家子弟,哪里听得出这便是胡笳的乐曲,只听得那乐曲又是哀伤,又是凄婉,好似有人在揉弄他的肠子一般。待到一曲终了,恒护才如梦苏醒,一摸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原来他为这胡笳乐曲所感。不知不觉间已然涕泪横流。

天意 152夜袭1

“娘的,本以为城外那些胡狗都是些无父无母,没心没肺的畜生,想不到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恒护正自忖道,突然听到城下传来一阵声响,仿佛是有人在挖掘摸索些什么似地_)

“偷城?城外可都是齐腰深的水呀,白日里都不好走,今夜可是连个月亮都没有呀城外的胡狗难道长了翅膀不成?”恒护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他侧耳听了一会儿,那声响越来越清楚,夜里风大,将声音带到高处,他已经可以清楚的分辨出金属的碰撞声

恒护不敢怠慢,赶忙转身将在避风处打盹的伙长弄醒,一同察看那伙长本以为是恒护听差了,口中骂骂咧咧的说要给他一个好看,到了城头一听,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赶忙从一旁的火堆取了一根带火的木头,从女墙间探出头去向下一看,只见城下黑乎乎的满是身披铁甲的晋军士卒

“啊”随着一声惨叫,那伙长仰天便倒,险些将一旁的恒护带倒待到恒护站起身来一看,只见那伙长仰天倒在地上,一只箭矢穿喉而过,小孩巴掌大小的箭矢几乎将其喉咙半边都割开了,鲜血正从里面涌了出来

“头儿,头儿”恒护见伙长这般模样,早已吓得惊慌失措,胡乱将纀头扯了下来去堵伤口,可转眼之间血便透了出来,那伙长眼见得脸色变得惨白,气息混乱,拼尽最后一口气,伸出右手指向恒护身后,恒护回头一看,只见女墙边挂着一副报警用的铜锣

“铛铛铛”城楼上传来一阵凄凉的铜锣声:“快起来守城呀晋贼偷城了快起来守城呀晋贼偷城了”

粘罕抖了了一下右手的铁锏,甩去上面粘着的血肉,相比起刀剑,他喜欢铁锏、骨朵等钝器,一来这类重兵器利用发挥他的雄浑臂力,其二这类兵器不像刀剑砍杀了一会儿就会卷口,碰上披甲的对手杀伤效果也要好得多他看了看四周,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血肉模糊的守军尸体,身后一个个身披重甲的手下正从绳索和长梯上跳下来他冷哼了一声:“来人,吹号点火,通知后队,咱们得手了”

“殿下,殿下”

吕润性正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叫喊着自己,他也是在军中长大的,本就睡得极浅,猛的一下便醒了过来,只见门外当值的中军满脸惊惶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强自镇静下来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