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吧。”她吐了吐舌头。
“别动,涂口脂了。”喜婆连忙说着“老婆子给各家当了五十多年的喜婆,都不曾见过这般好模样的。”
太子妃的褕翟花钗一样不落地落在她身上,层层叠叠,繁琐华丽之极。
只见她头顶凤冠上大花小花各九树,外加金玉宝钿九支,翠云博鬓,描金额珠落在眉心,身上青丝绣翟衣、玉色线罗中单、青丝绣蔽膝花纹艳丽,金丝描边,华丽尊贵。
“来了来了,殿下的车辇马上就到了。”红玉兴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绿腰赶紧把红绣团扇塞进她手中。
没多久,就听到敲锣打鼓之声清晰而热闹地传了进来,小院的气氛却是更加安静了一些。
喜婆见多识广,连忙口若莲花地说着吉利话。
此刻,哪怕路杳杳往日里表现得再淡定,到现在也不由紧张起来,嘴角抿紧,扫了眼门外。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姑娘,起身了,要和相爷请辞了。”绿腰亲自握着她手臂,低声说着。
路杳杳起身来到门口早早摆起了八屏鸟毛立女屏前,路寻义的身影倒影在屏风上,再往外看去,便是各色各样的人站在小院之中。
人声鼎沸。
“吾儿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视诸衿鞶。”
两人分别行了一礼,这才听到傧者喜庆的恭贺声,人群中传来热烈的喧闹声。
“出门吧。”路寻义满脸慈爱地看着被人牵着走出来的路杳杳,低声说着。
路杳杳的团扇下只露出一双眼,眸盈秋水,琥珀色的眼珠泛着水色,眉眼如画,淡淡春山。
“姑娘快遮上,不能落了喜气。”嬷嬷见状,连忙小声劝着。
路杳杳咬了咬唇,目光轻敛,最后轻轻挡在脸前,跟着傧者向外屋外走去。
“杳杳。”路寻义见状,只觉得眼眶酸涩,脚步微微向前挪动一步,轻声低喃着,“杳杳不怕。”
一旁的顺平眼疾手快地把人拉住。
幸好满院都是攒动的人,人人都忙着看新娘子,谁也没发现相爷的异常。
路杳杳红了眼眶,踏出院门那一刻,扭头最后看了眼被人群淹没在屋前台阶下的路寻义。
路寻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却是露出安抚的笑来。
这一步踏出去,她就再也不是路家三娘子了。
“姑娘。”绿腰低声唤着。
“走吧。”路杳杳深吸一口气,扭头迈出了第一步。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路府大门口,大门口极为热闹,众人一看到新娘子的身影就开始起哄尖叫。
路杳杳走到门口,只听到面前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扇子下出现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孤扶你上去。”
“未教,不足与为礼。”
她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小心地把手放在他手心。
牵着她手的那双手温热干燥,修长有力,一步步带着她走到马车面前。
“别怕。”上马车时,她听到身侧之人的低语。
春风拂面,微微荡漾。
那颗晃荡的,没有着落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马车朝着东宫晃悠悠地走去,马车内的路杳杳端坐其中,团扇后那滴盈盈不堪的眼泪终于自眼角滑落。
直至天色擦黑,所有跪拜这才结束,太子妃被引入东宫主殿——兴庆殿。
路杳杳早已累得满脑混沌,只听到门口有个陌生的嬷嬷声音“殿下说他还需去太极殿开宴,娘娘不妨吃点糕点垫垫。”
她放下手中的团扇,小心咬了口红玉端来的糕点,这才长松一口气。
“娘娘慢点吃,不要噎着,吃点茶缓缓。”绿腰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路杳杳吃了三块糕点,这才压下饥肠辘辘的空虚,见屋中都是人,柔声说道“都先出去吧。”
“是。”
路杳杳见人都走了,这才看了眼红袖,低声说着“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红袖颇为为难。
“若是殿下发现……”
闻言,路杳杳温温柔柔地笑着,鸦黑羽翼微微颤着,眼眸微微上抬,无辜又可怜地看着她。
“红袖。”她又娇又软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