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偷吃奶酪了。”温归远态度自然地问着,把手指放在她面前。
甜腻的味道在鼻息间回荡。
一点浅浅的雪白色奶酪在他指尖清晰而明显。
路杳杳脸色微红,一时分不清是被这个动作弄羞的,还是被抓包才羞的,一双眼睛不知道落在何处。
琥珀色眼眸越发水润,点点水光,看上去竟然有些委屈。
“吃完了吗?”温归远掏出素白手帕,细细擦着她嘴角,“喝完药,再让人端一碗过来。”
路杳杳打量着他,见他确实只是问问,这才小声说道:“没呢?”
她扫了一眼绿腰,绿腰从屏风后的小矮座上端出半碗奶酪浇鲜樱桃。
这个时节樱桃不好早,这碗奶酪上的樱桃早早就被她吃完了,雪白的奶酪沉淀在碗中,好似浓稠的汁水,浓郁而芬芳。
“岭南道节度使送了几筐樱桃,圣人赏了东宫一筐,我让人给你送来。”
路杳杳眼睛一亮。
“不过上火,少吃些。”他笑说着。
她忙不迭地点点头。
“殿下对妾身真好,妾身受宠若惊。”她连忙拍着马屁,又谦虚地说道,“半筐就好了。”
非常善解人意。
“你喜欢吃,都给你。”温归远端上药,亲自到她嘴边,“旭阳那日不小心伤了卫风,我让他亲自来给卫风赔罪。”
他说得漫不经心,浑不在意。
路杳杳微微张着嘴,嘴边的药好似变得有些烫嘴,一时间没敛住淡定的神情。
温归远突然笑了起来,俊眉修眼,顾盼神飞。
“殿下……”她喃喃地喊了一声,心绪大乱。
是了,卫风能认出旭阳,旭阳虽武功略逊与他,但才智机警却远高于他,认出卫风不稀奇。
没认出才叫有问题!
她忍不住想着,琥珀眸子扫了面前笑脸盈盈地太子殿下,后脖颈突然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你我成婚已有三月,杳杳不必如此生分,我师从饮冰先生,及冠后取字元遥,不如喊我元遥。”他继续喂着药,神情自然,继续说道。
路杳杳低着头,没说话,纤细修长的脖颈被隐在雪白的薄裳上,柔软无助。
“卫风想必也和你说那日遇到旭阳的时候吧。”他见路杳杳没心思喝药,小脸雪白,生怕吓到她,放柔嗓音低声,安慰道,“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语气真诚,不似作假。
路杳杳心思稍定,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
水雾朦胧,可怜兮兮。
“袁相曾有助于我,袁枚是他唯一独活于世的血脉,我竟然看到了,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他低声叹道,露出惆怅之色。
袁思楼性格固执古板,黑白分明,于大是大非立场坚定,为此得罪了不少世家。
温归远能平安出长安,回到母族鄯州慕容所在的陇右道,袁思楼功不可没。
这事路寻义说过,路杳杳要嫁入东宫后,路相把这位太子殿下的底细仔仔细细地查过,这事只要有心去查,不是能遮掩的事。
太子的这个借口,路杳杳已经信上几分。
“世人都说我爹是……。”她伸出小手攥着被褥,哀声说着,“只是当时证据确凿,我爹也不过是授命而为,如今袁相的孙子竟然还在世,妾身不忍他落寞,这才打算送他出宫。”
路杳杳细声说着,扫了殿下一眼,生怕露出一点破绽,甚至主动又解释着:“不瞒殿下,妾身甚至还找了一个身形相似的小黄门,打算让他死遁出宫的。”
温归远漆黑的眼珠微微波动。
“为何不告诉路相?”他皱眉,不解地看着她,“你不过是一介女子,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平白遭罪。”
路杳杳心中一咯噔,脸上却是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本以为不过是送个梨园子弟出宫,梨园人员一向变动频繁……”
她说的含含糊糊,语意未尽,温归远却是明白她的意思。
梨园子弟不少人的结局最后都会入了世家高门的内院,变动频繁到梨园嬷嬷都麻木了,少一个人根本不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只是没想到……”
她长叹一声,露出悲痛之色,小脸越发苍白,眼角泪光闪动,看上去憔悴可怜。
“袁枚应该是自己死意已决。”温归远拭了拭她眼角的水痕,手心的温度落在她手心,干燥又温暖。
屋内两人半敛着眉,沉默不语。
路杳杳心中暗松一口气。
“吃药吧。”他端起手边的药碗,笑说着,“过几日幽惠大长公主可要开宴,帖子很快就送过来了。”
路杳杳闻着药味,下意识皱皱眉头。
“这碗喝了就好了。”温归远见状劝着,“糖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