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站在那座陌生的墓碑前。
她从不曾来越州祭拜过母亲,路家好似从没有这个念头,但每年护国寺的价值千金的长明灯却是一盏接着一盏。
路家陷入一个奇怪的循环。
路杳杳靠近墓地,摆上香案瓜果,却是发现这里似乎有人祭拜过了,虽然打算的干干净净,但还未烧尽的纸钱,以及未来得及被覆盖的折痕。
墓前甚至插了几株梅花,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熟悉的味道。
路夫人生平最爱梅花。
“想必又是周围的僧侣祭拜的。”绿腰想起水千森的话。
“好熟悉的味道。”红玉动了动鼻子,小声说道,“我怎么问着有点像人参的味道,还有点酒味,好香的酒啊。”
“胡说什么,大概是哪里的树木被雪压断了。”绿腰上前打算清理掉墓前的东西,打断了红玉的话,“至于酒不酒的,我看你自己想喝酒了。”
红玉吐了吐舌头。
路杳杳却是一愣,盯着被白雪覆盖住的盛开梅花,在大雪中娇嫩欲滴,显眼鲜艳。
梅花尤带着一点水渍,清爽明艳,一看便是刚摘下不久。
“红梅啊。”她喃喃自语。
“这一带有红梅吗?”路杳杳急迫又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
白雪皑皑,只见周围高大树木落满积雪的模样,遍地都是大雪覆盖的模样,视线所及没有一点艳丽的花色。
“也许是僧人从外面摘来的。”绿腰正打算收拾掉红梅,安慰着。
“别拿,就放着吧。”路杳杳蓦地有些失落,恹恹地点点头:“都收拾到一边去吧。”
卫风拿起那簇梅花,低垂的神色带着复杂之色,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侧。
路杳杳站在那座洁白整洁的墓前,神思恍惚,久久沉默。
“咦你们是谁,这里不能随便给人乱碰的。”
只见三个小孩穿过树林,站在不远处警惕地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一天不能祭拜两次的。”
路杳杳失笑:“我什么时候又来的,我才刚来。”
其中一个小男孩皱眉小大人一般打量着她,随后和另外两个小女孩说道:“好像真的不是之前那人。”
“这里不能随便祭拜的,会被太守骂的,你们赶紧走吧。”年级最小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说着。
“那你们怎么在这里啊。”路杳杳见那小孩小脸圆嘟嘟的,可爱极了,忍不住拿出一小块糖果,对着年纪最小的小女孩挥了挥手,“来,给你糖吃。”
小孩看到糖,眼睛都亮了,对视一眼后,别别扭扭地走了上来。
“我们是替僧人哥哥来办事的啊。”
“对啊,我们帮他们给这个墓碑的主人上香。”
“刚才也有个哥哥来了,给了我们糖也叫我们先到一边去玩呢。”
小孩们一时被糖果诱惑说漏嘴了,一时间有些害怕。
“哥哥说不能说的。”小女孩不高兴地指责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手指搅着,突然不好意思:“我是看那个人病恹恹的,不像坏人,而且快哭了,我才同意的,可没有做坏事。”
两个小女孩齐齐点头,担忧又害怕地看着路杳杳。
路杳杳捏着手中的糖果,心中那点不受控制的思绪再一次飞远,且在此刻达到一点顶端,让她不由出声重复道:“有个哥哥来过啊?”
“对啊,但是感觉要死了,都吐血了。”小男孩跑到墓前扒拉了一下,果然从雪中冒出一点血来,得意地直笑,“你看,他咳嗽得厉害,后来就吐血了。”
“才不会,哥哥这么好看怎么会死?”最小的小女孩憋着嘴,不高兴地大声质问着。
“可我看他就是会死,脸比雪还白呢。”小男孩反驳着。
路杳杳看着那点血迹,手指僵硬,抱着暖炉的手在微微颤动,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他长什么样子?”路杳杳强压着心里涌上来的激动,连声问着。
三个小孩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小女孩喏喏说道:“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啊。”
路杳杳满腹心思,却又听得哭笑不得。
“啊,哥哥身上还有一股木头清香的味道,有点好闻。”年纪最小的小女孩一拍手,高高兴兴地说着。
“不说过是人参吗,爷爷不是在雪地中抓过参娃娃嘛,咦,怎么还有味道,难道不是那位哥哥身上的味道,是这里也有参娃娃嘛。”年纪稍大的女孩突然眼睛亮起,“那我们等会叫爷爷来挖吧。”
“这么一说,哥哥这里也有一点红红的痣呢。”小男孩一直打量着路杳杳,用手指戳着自己的眼皮子下面的位置,乐呵呵地说着。
大雪纷飞,满山寂静。
路杳杳只觉得耳鼓一阵阵地在响,吵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抖,全身血液都被寒冷的天气凝固,冷得她在发抖,可心底确实腾出一点火苗,了。
“咦,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像这位姐姐,这里好像,这里也好像。”年纪最大的小女孩盯着她看,又拿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眼睛和嘴巴,傻傻地笑问着,“你们是兄妹吗。”
一直抱剑沉默的卫风自角落中抬起头来,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慌乱之色,紧紧盯着面前白色背影。
啪嗒一声,暖炉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原本三个小孩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停住,惊恐不安地看着面前面无血色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