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帖是钟公的,墨是徽州的,笔是亳州的,纸是越州的,砚是你之前摔坏的兄弟砚。”路寻义慢条斯理,一点点介绍着托盘上的东西,笑脸盈盈,“可要记得把这字帖练练好。”
“免得跟上次一样出门只会写半边字。”他揉着手中的扳指,斯斯文文地说道,“哭着跑回来。”
路远晨脸色又红又白,捏着那块红布的手都要扣出一个洞来。
“没有哭。”他最后,弱弱反驳道。
“嗯,没哭。”路寻义真诚地附和着。
一旁路杳杳捧着肚子直笑:“快来说说啥事情啊,给我也笑笑。”
路远晨觑了路相一眼,咬牙不说,一张小圆脸涨得通红。
她磨了许久也不见人松开,忙把视线放到路寻义身上,却不料路寻义同样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听说你前几日趁人不注意去偷吃奶酪。”
路杳杳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最后木木说道:“也不是很想知道。”
温归远在一侧看得叹为观止,短短几句就制服了两个人。
前几日太子去泰山祭祖,路杳杳一个人在东宫突发奇想要吃奶酪,虽然最后被春嬷嬷制住了,但最后竟也不知哄得平安去厨房叼了碗奶酪来,若是没当天晚上肚子疼一事也是瞒天过海,天衣无缝。
偏偏就坏在,半夜见了点血,闹得太医院不得安宁。
太医说太子妃本就体寒,又在江南道受了寒,不少东西都被禁食了,其中就包括性寒的奶酪,便是连她最爱的糕点也要浅尝辄止,不能多吃。
路杳杳垂头丧气地夹着菜,这次的席面虽然不少好吃的,但是她面前的饭菜却都是清淡为主。
路相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这是我的礼物。”沉默间,路远道送上自己手中的东西。
是一把简单的乌鞘小刀。
“刀。”路远晨神色大喜,但一触及到苍白的指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喜悦很快淡了下来,颇为矜持地接过礼物,“多谢大哥。”
他握在手中反复看着,却不再露出一开始的欣喜之色。
“不客气。”路远道弯了弯唇角,浅色的眼眸被浓密睫毛微微覆盖,和气说道。
他今日穿得很多,即使在屋子最靠近暖炉的地方,依旧裹着一件或厚外衣,脸色透着一点红意,额头却没有一点汗意。
路杳杳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却不料一不留神转到路相身上。
只见路寻义正满面春风地看着她,只把她看得心中燃起的八卦之情瞬间没了一点痕迹,讪讪地低下头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散了吧。”大家长开了口,第一个起身离开,宴会结束。
路杳杳有午睡的习惯,正准备起身,就看到小寿星路远晨还坐在原处。
“怎么不去找你的狐朋狗友玩。”她问。
路远晨明明是一个立志要做纨绔的人,却偏偏不会撒谎,一说谎一双眼就眨得厉害。
“我先坐一会再走。”
他说。
路杳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神色自然说道:“那我先走了。”
她也这样说着。
“嗯嗯。”路远晨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路杳杳笑意加深,带着太子殿下去自己的小院,却不料在拐弯口,躲在一处假山后。
“怎么了?”温归远疑惑地问道。
“逮人。”路杳杳捧着手炉,盯着小路,心不在焉地说道。
“谁?”
“小兔崽子。”路杳杳冷哼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路远道和路远晨两个人怪怪的。”
温归远挑了挑眉毛:“大概是不熟吧。”
路远道在江南出事时,路远晨也就才两三岁,自然也没什么印象,现在相处不过一月,尴尬一些也很正常。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摸摸下巴,“来了来了。”
路远晨手中捏着那把匕首心不在焉地走在小路上,他站在分岔路口,大眼睛巡视了好几下,最后犹豫地走了右边的路。
他的小院和书房都在左边,和路杳杳一个方向。
“果然有鬼。”路杳杳拉着温归远跟了上去。
“这不是……”
两人面面相觑。
——路远道的院子。
路远道裹着狐毛大氅,正坐在树下沉思,手边的棋盘残局上落着几片树叶,颇为安逸隐士的模样。
“小郎君。”门口的李卫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远晨。”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起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