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间,沈精羽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潜水湖畔,一身水汽的张元良正噙着笑意将手中的荷花送到怀倩柔手中。
她目光一凝,伸手拉住沈云婉:“走吧,咱们也去前面看看胤瑾弟弟都去哪里摘了,可别一不小心掉进湖里,那就是我的过错。”
沈云婉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异常,只是笑道:“早听云嘉说,小姑姑你还会泅水,真到那时,说不定还能有你美救英雄的表现机会。”
等她被带着转过身后,沈云卉几人也注意到不远处的场景,她们相继凑到她身边,你一言我一句:“三姐姐你可别说,我们小姑姑的泅水技术,可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厉害的。”
“曾经有一次,强哥儿在水里抽了筋,还是小姑姑给一手从水里给拖上岸的呢……”
直到沈家姑娘们嬉笑着走远,被她们所躲着的张元良也没有发现她们的存在。
自从上次在庙会上遇到怀倩柔后,原本准备远着怀倩柔的张元良到底是没忍住,又与她恢复了来往。
多年的感情在那里,又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打散。
此次再遇,怀倩柔也不再像一最开始那般,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被惊得手忙脚乱、情绪失控,一见到他就泪水涟涟。
她似乎被生活的变故吓到了,在张元良面前一直温柔小意,强装笑意,只是偶尔会露出落寞,与对未来生活的彷徨。
这般表现,果真让张元良心疼到不行。
然而,关于怀家的情况,他真的无能为力。
张元良现在只不过是一届秀才,连举人都尚未考到手。即便他有心相帮,在怀父早早地将情势与他掰开细说后,也打消了主意。
敌国细作,皇子斗争,权势倾轧,圣上脸面……
其中单独拎出来哪一样,都不是他所能解决的了的,更遑论是这些所有的罪名糅合到一起。
圣上震怒,谁碰谁死。
他担心怀家,却更担心自己立身所在的张家,所以这忙他根本帮不了,也不能帮。
怀倩柔娴婉低头,手中的纯白荷花鲜艳欲滴,花瓣芬芳,一如她曾经幻想过的那般,只是她此时的心境,却与幻想中完全不同。
“张郎,关于我们的事,你父母他们怎么说?”她将头半掩在荷花之后,声音柔弱中带着些娇嗔。
张元良目光不自在地回缩了一下,没敢直视怀倩柔:“柔柔,此时暂且不急,还是等你父亲的案子敲定下来再说。”
感情是感情,现实是现实。
他以为自己能够做一个超脱的圣人,但最终却还是败给了现实。
若怀父当真被撸掉了官职,成为白身,他便再与父母重新商议祈求;但若怀父被判处有罪,将要流放或被判下其他罪名,那他在消息下达之前,将柔柔抬为妾室,迎回张家。
如此,既能让她免受颠簸流离之苦,也能让自己免于张口说到妾室位分,伤了柔柔的自尊心。
反正于他而言,无论柔柔是什么位分,他都能护持她到永远。
怀倩柔看着张元良眼底的躲闪与欲言又止,轻笑着嗯了一声,半垂着的眼睫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惶恐和寒凉。
非要等到父亲的罪名敲定下来再提,张郎这是连妾室的位分都不准备给她了吗?
*
沈精羽几人来到千水湖畔时,就看到一群姑娘公子们正遥遥地看向人群最中间的姑娘和公子。
沈精羽踮起脚尖往里瞧,就看到晋绍杭正噙着温和的浅笑,将一朵巨大的淡粉色荷花送到越雪娇手中。
那是一朵非常大的淡粉色莲花,其大小,竟是比她今日所见到的大部分荷花要大上一圈有余。
“大皇子不是被圣上关了两个月的禁闭吗?这么快就出来了?”沈精羽没忍住小声嘀咕。
“出来了,出来了,”沈云昭回应,“我算过了,他四月底被关的禁闭,现在六月底,刚好满两月。”
“估计刚出来没两天,也得亏他还记得他还有一个未婚妻。”沈云婉开口。
乾泰帝为晋绍杭定下的未婚妻是越家的嫡长女,端庄大气,品貌才学无一不美,在定亲前,一直都是京城儿郎们趋之若鹜的追逐对象。
一朝被乾泰帝赐婚给大皇子,当时还有众多儿郎虽然惋惜,却还是抱着祝福的态度。
毕竟晋绍杭在好.色的属性暴露出来前,身上并没什么污点,且他还占居皇子之长,指不定就连太子之位都能分上杯羹。
谁想到一朝被扒皮,竟是个好.色之徒,且能力有限,身为皇子,身边竟都被钻成了个筛子。
沈云婉一直对越雪娇崇拜有佳,此时分外为她鸣不平:“这个大皇子根本不是良配,也不知她是否能够看明白?”
“如果大皇子之前就表现出自己是个色中饿鬼的模样也就罢了,偏偏之前一副遗世独立的出尘模样,现在这件事,直接将他的脸面都给扒掉了好几层。”
“这真是有些太糟践人。”
“糟践又如何,不糟践又如何?”沈云研也不由叹息,“圣上指的亲事,还能轻易反悔不成?”
沈云婉想反驳,但是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如此想着,她看向最中间的越雪娇时,眼底就逐渐盈上担忧:“那可怎么办?!就这样的男子,她还真准备嫁了不成?!”
沈精羽轻抿了抿唇:“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需要看越家人对她到底如何。”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
这位大皇子已经犯下两次错误了,这两次错误还均抓住了给他送探子的替罪羊,给他抹掉了身上一半的污点,但若他继续再犯下第三次呢?
到那时,即便越家当真对这场婚约有异议,圣上也不会理直气壮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