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劝退了两个碍眼的小麻烦,晋绍杭一转身,就看到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二三两位皇弟,他抽了抽嘴角。
那两个可都是马背上的油货,劝是劝不动的,他干脆就不浪费自己的口水,只是挺直腰板与一边的侍卫摆了摆手,便跑到树荫下躲阴凉去了。
等他转身后,晋绍陵与晋绍元不约而同地向他扫了一眼,而后也相继起身,将方才的话题扫尾:“……那之后,便请二哥多加注意。”
“我会的,你也是。”
侍卫队伍的外围,沈钟海与金吾卫的右上将军韩习珉,也凑在一起面色严肃。
“最近京城这边可是有些风雨欲来。”
“也不知这次的秋弥,那些人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沈钟海从腰间解下水囊饮了一口,而后豪放地用手背擦了擦,肃声道:“都小心些,有幺蛾子也不怕,这次出来,大理寺卿温大人还在呢。”
让他说,他那大儿子留在京中看家刚刚好,真要出来,一旦出了事,他那头上剩下的几根头发,指不定就会再次被愁得掉下一大把。
京城。
被自家老父亲以为正在生活空闲得养头发的沈崴,则看着手中的一叠口供烦躁地又挠下几根头发。
“大人,您看咱们是不是要让人往皇家林场传一下消息。”孙少尹和邹少尹也有些着急。
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
谁能想到,只是按照流程审问了下瑾郡王府送来的那对双胞姐妹婆子,竟会挖出这样一个大秘密,并且还是瑾郡王府一开始都没有挖掘出来的。
沈崴又瞪着这份资料一会儿,半晌柴了柴牙:“传!怎么能不传?!”
说罢,他烦躁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就牛饮一口闷。
“磨墨!给大人我磨墨!”
等他安抚完自己加速蹦跶的小心脏以后,一边撸着袖子,一边将毛笔在墨砚上轻轻调试笔尖:“这京城的麻烦事简直是一件接着一件,还是温知厚那老家伙好。不仅能暂时撂开他那一挑子事不用干,而且还能出去秋弥游玩,真是羡慕不来。”
孙少尹想起自己之前在大理寺认得的几位少尹,他们这次也跟着一起去了皇家临场,他和老邹却未得其名,也不由跟着叹息:“大人咱们往好点的地方想,起码咱们坚持过这三年,应该不会被离职或者流放了。”
邹少尹听得这话,正拿着资料端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想想这三年的任职,咱们现在一年都还没有过完,我就好绝望。”
孙少尹:……瞎说什么大实话,都不能说点好的方面吗?
*
京城外前行的马车中,半躺在马车里的温知厚不知正在做什么梦,嘴角噙着一丝可疑的微笑。
窗帘外,一阵夏风吹过,他微微耸了耸鼻子,不知觉打了个喷嚏。
陡然的一个喷嚏,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有些困乏地睁开眼睛,察觉身下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什么个情况,到哪里了?”他迷迷糊糊询问。
“回老爷,咱们现下已经走到一半了,圣上下令让车队休息,顺便让大家着手准备今天的午膳,用完再走。”
温知厚原本打起来的三分精神,又卸下了两分。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含含糊糊道:“老爷我真是太舒服了,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舒适的懒觉了。”
虽然之前确实是累了些,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想想现在还被留在京城鞠躬紧随、死而后已的沈崴,温知厚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加幸福。
“老夫再眯一会儿,饭好了叫我。”
“是,老爷。”
如此应声完,马车内就没了动静。
小厮大着胆子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就看到正惬意地躺在软垫上,张着嘴睡得香甜的老爷。
一看就知是最近累坏了。
最近半年老爷几乎连沐休都没正经的歇过一天,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了。
午膳的时间一过,马车便继续吱哟哟地行进起来。
沈精羽在这独特的吱哟哟声响中,听着风声,闻着草香,原本还窝得有些难受,却没想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虽然睡得不算很舒服,甚至脑海中还有梦境一个接一个的串联,但后来,当她的周身莫名地凉爽下来,梦境也逐渐进入到令人心境愉悦的平和。
梦中,周身舒爽的她正在边关沈家的小庄子里,在外面的河滩里泅水。
像是游鱼一般,畅快而又肆意。
恍惚间,她听到不远处隐约传来的噗通落水声。
她愣了一下,身形灵巧地向声音传来方向游出一段,就看到了不远处伸着手一直乱扑腾的小身影。
沈精羽连忙回神,迅速向着落水处快速游了过去。
待她终于接近那位落水的小孩儿后,不期然地,就在那清澈的水面下,对上一双清澈的黑色眼眸。
苍白的面孔,漂亮的眼廓弧度,莫名地让她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