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官家小姐到平民之身的变故,仍旧让怀倩柔承受不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她马上让人去寻找苏廷煜,却不想,苏廷煜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只是淡淡一笑:“曾经张元良在你落魄时,一直在你身边帮你,最后还是被你轻易舍弃。我可不想也被你当做可以攀附并舍弃的物件。”
怀倩柔:……
怀父被流放的惩罚已经快要下来,如果最后不能寻到一个下家,她将会也跟着前往西南边陲,在那里定居,没有个三五十年,是肯定不会允许再回京城。
怀倩柔在惊慌之余,想到了张元良。
她仔细地找出那件被张元良夸赞过的浅粉春装,素净着一张小脸去了张家,厚颜寻人。
然而张家的小厮早早得到消息,却不愿给她传信,还是恰好的,张元良刚从外面回来,在门口见到了人。
张元良看着等在门口楚楚可怜的少女一眼,目光微怔了一下。
这般的眼神,给了怀倩柔希望。
她忙用行动不是很灵活的腿脚急切地走上前去:“张郎,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走着去西南,不要说是一个正常人走到那边都得脱下一层皮,就说她这个腿脚不是很灵便的跛子,可能都不用走到半路,就得因为脚程太慢,而被鞭子活活抽死。
她不行的,她根本坚持不下来。
“你帮我,帮帮我啊,我不想去西南的。”
张元良淡淡地看着她,声音清冷,不为所动:“很抱歉,这次我帮不了。”
越是在顶立门户的过程中,他越是发现曾经的天真与无知。
他们张家本来就是贫寒起家,当初张父倒台时,但凡有一个岳家能够拉拔一把,他们恐怕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若是怀倩柔一开始没有故意与他偶遇,算计于他,他们张家可能也不会沦落至此。
当初瑾郡王在发迹之前,不过孤儿寡母,未有爵位,一届白身,还身体孱弱,沈家也没有升起过毁坏婚约的念头。
那么轮到他,就将更加不能。
不得不说,几年前被问及曾经与沈家退婚,他后不后悔,他说不后悔。
但是几年后再问,他却是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女人!
真的是不值得!
不值得!
在张元良这般的拒绝之下,怀倩柔到底是无法,最后还是跟着发配的队伍一起,被流放走向西南。
只是因为路途太过遥远,再加上她的腿脚太过不灵便。
路上根本没有坚持多远,便被一个过路的富商给买走,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回到京城。
张元良在听闻这个消息后,怔怔地坐在书房中良久。
许久,他提起毛笔,缓缓在纸张上写下三个字:“勤!愤!悔!”
之后数年,张元良奋发图强,终于得进一甲,由于名声的缘故,他带着爹娘等一大家子去了外地任职,多年都没有再回京城。
十数年后,张元良回京述职,偶然见到一位温婉的妇人带着两位小儿在布匹店内挑选布料。
那位妇人笑容温婉,气质柔和,一如现在的大家闺秀那般,温柔似水,却美得没有攻击性。
在她身边的小儿女调皮可爱,却在看向她时,眼底有些明显的濡慕与欣喜,可见她们间感情的深厚。
就在这时,一位骑着马的清冷男子从街道尽头而来,待路过店铺时,他动作利落地跳下骏马,向着店铺内的妇人开口:“夫人。”
妇人惊喜回头,向他摆了摆手:“启璋,你快来看看这边的布料。”
男子面上表情依旧很少,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但脚下却已听话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妇人手中的布料开口:“怎么又是给我买,多给自己买点,多做些衣裳。”
沈云婉嗔他一眼:“怎么,你嫌弃我做的衣裳不好看?”
封启璋动作一顿,而后马上开口:“当然不是,如果是夫人做的,那当然是最好看的,只是我怕你累着。”
沈云婉再次低头,有些不是很高兴地别过身去。
封启璋有些无措地摆弄了下面前的布料,而后突然从袖间取出一枚发簪,直接插到了沈云婉的发髻上。
沈云婉察觉到头上的重量,有些诧异地抬手,待摸到头上的发簪,转头看他:“你又来这一招。”
明明是他自己说话噎人,办事也噎人,却偏偏哄人时分外娴熟。
封启璋见她面色柔和,眉眼也不由舒展:“不管怎样,有用就行。”
听他这样说,沈云婉的心情也愉悦起来,她随手点了几匹面前的布料,让店家送到府上,便与封启璋一起转身,向不远处停靠的马车走去。
边走她边说着今天上午的见闻,封启璋眼睫微垂,不时地侧头看她,听得非常耐心。
就在两人已经走出店铺一段距离后,封启璋突然似有所感的回头,看向那布匹店铺对面的茶寮二楼。
二楼半开的窗口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他原本似正在发呆,发现他突然回头后,便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步入隔间内,不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