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转过身,在看自己身后那两个军校,一个正以手里的长火铳把,一下接一下锤在已倒在地上的一个家丁的脸部,而那家丁脸部早已是血肉模糊不可分辨。
另一个,还算正常一些,正赤手空拳的把对方给死死摁在树干上,双手正用力的卡住对方的脖颈。而那个家丁,此时尚再努力的挣扎着,想以手去够对方的脸部,摆脱开对方,可双眼渐渐努出眶外,舌头也一点点的探了出来,终于,咔嚓一声轻响,军校松开手,瘫在地上,而那具尸体也倒在离他不远的地上。
等在往周围看了一遍,就见还有一个家丁,此时似乎已经被眼前这番血腥屠杀给吓傻了一般。正一手绰着一支羽箭,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长弓,瞠目结舌的望着祖大寿三个人。
将刀插在地上,拾捡起地上一支长火铳,检查了一番见并无什么毛病,便将弹药装好,对着对方就勾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响过后,那个家丁胸前现出一个血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尚以长弓支撑着想站起来,最终翻身倒在地上。祖大寿无暇去关心旁的,急忙奔亭子之中跑去。
可到了亭子外面,一只脚刚迈出去,却沾上了一脚底的血迹。慢慢低头望去,见一道血溪蜿蜒着自亭子里的地上流出来,一只延伸至脚下。祖大寿顿时心头一紧,急忙迈步就进了亭中,却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就见两个军校全都靠着隔墙坐在地上,身上各中了十几只的羽箭,而各自的火铳还被其双手牢牢地抱在怀中,两双眼睛还是睁得十分的大,空虚的注视着前方。
慢慢走到他们身前,俯下身子,祖大寿慢慢替他们将双眼合上,这方站起身来,自己最终还是来晚了,使自己的两个兄弟无望的战死在此处,这乃是自己指挥不当才造成这种后果。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却见那两个军校站在身后,也是满面的悲苍之色,手中紧紧握着火铳的枪管,捏的指节发白。
“走吧,目前还顾不上他们,等拿下这个宅院之后,寻辆车来把他们放到车上运走。不能把弟兄们的遗体随便丢弃在路旁,这是咱们关宁军的一贯传统,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家。走吧,把那两支火铳带上,咱们直奔后院去见见这家的老爷去。”祖大寿恨极,咬着牙说完几句话,是抽身便奔后院而去。
那两个军校听了,急忙点头应诺,这便俯身去拿那战死军校怀中的火铳。费了半天力气,将其手指一根根小心的掰开,这才把火铳抽了出来,各自检查一下弹药,是急忙往前一同去追祖大寿。
祖大寿三人直闯进后院之中,惊的丫鬟婆子一路声嘶力竭的叫喊。三个人一直到了后面,看起来似乎是一座书房所在之地,这里却是寂静无声,似乎并无人在此?
“大头领这一路只看到那些丫鬟婆子们,怎么本家的主人却没有见到?”身旁的一个军校,故意高声对着身旁祖大寿询问道。可即使这么大的声音,这屋内还是鸦雀无声。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家的主人,似乎也太淡定了一些吧。眼下这些人都已杀到了书房门前,屋内却还是无声无息的,可也蹊跷的紧了。一个军校便以手中火铳管推开房门,往里望去。
门吱嘎一声,便就此敞开,三个人六双眼睛往里看去,屋内空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在内。雪样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表示主人十分风雅脱俗。靠着墙壁,是摆放着一卷卷书的书架。
对着门口是一张酸枣枝木的八仙桌,桌上摆着砚台和毛笔等物,居然还有一卷书倒扣在桌子上,由此可见主人刚刚出去,似乎随时都可回来继续读书注记。
“大头领,这家主人似乎是一个秀才,否则怎么这满墙壁的书?”一个军校带着一种艳羡的口吻,对祖大寿言道。
“那可未必,你们猜猜他读的是何书?这家伙居然读的是三国演义,这三国演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家伙看来来头绝不简单,都到处搜一搜,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到别的人,除了那些丫鬟婆子们。”把那桌子上的三国演义拿在手中,仔细的翻过了两章,平时久在行军打仗之中度过,虽是听过有这么一本闲谈演义,可也并不增见过其面。如今既然得到了,祖大寿自然是想带回去好好看看。
身旁的两个军校跨出门口,开始逐屋的检查起来,可也真是奇怪之极,这后宅除了那些丫鬟婆子们,再也见不到别的人。这家的主人,连同他的福晋们和公子小姐们,居然都消失在空气之中。
祖大寿等人无暇去想别的,也没时间去仔细搜这家人的下落,反正这金银细软等物尽皆留下于己便已足够。等几个人押着丫鬟婆子们回到前面,就见前面的军校们,已然把一个个家丁押到墙根处站好。
“大头领这些人如何处理?”其中一个军校见祖大寿过来,急忙走到近前对其询问道。他抬起头,扫视了一眼站在墙根处的这些人的脸,便低沉着声音对眼前军校下令道:“先令他们都转过身去,而后就地处理。”这最后的一句话,明显令眼前军校吃了一惊。
毕竟眼前这群家丁已经放下兵刃,对这些人不再构成任何危险。而祖大寿一句话,就此把这二十多人的命就都给要了,这有些不太符合他的以往习惯,以前,对付战俘最多不过是关押起来而已,怎么事到如今却变了?
虽心有疑问,但军令不得违背,只得吩咐那些家丁转过身去,面冲着墙壁。军校们再一次把火铳装填好弹药,一同举枪瞄准前面人的后脑和后背。
“放”砰砰砰砰,排枪响过,家丁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墙根下面。一个军校走上前去,逐个的用刀翻动着尸体,看是否还有假死之人?而这一阵枪声,令那些被赶到前院之中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都似乎给吓傻了一样,丑态百出。
这枪声和满地的尸体,并没有减轻多少他心里的压抑和悲痛,却反而加深了他心里的一丝愧疚。望着那些精壮汉子,如今就那么成为一滩烂肉,躺在地上没有了生命,祖大寿反而是有些怀疑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否是正确的?
第106章东北马帮(1)
第106章东北马帮(1)
地上的尸体如今并无人去理会,军校们开始挨屋逐户的,去搜检着值钱的金银细软等物。祖大寿望着眼前这群莺莺燕燕其中还掺杂着几个半老的徐娘,此刻都在轻轻的抽噎着,似乎均被眼前这场血腥给惊赫住了。
对于这群女人,自然是不可能一概杀之。思来想去,最后终于想出一个主意。见眼前以堆放了几口装着金银的箱子,便转身对着一名军校招呼道:“你且过来,将这些金银按人头发放,每个人五两银子给本头领打发出去。”说完是也跟着打开箱盖开始拿银子出来,准备发放给那些女人们。
见那群女人并不过来,只得走过去,对着这群女人们大声言道:“今日我便放你等重获自由之身,每个人领上五两银子速速的离开这座大院,有胆敢迟延者,可别说事先没有提点与你们,这院子里这群人可久没见女人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想来你等也猜得出来,都快点领了银子走人。”一语说完,祖大寿转身开始发放银两。
女人们都被他这最后的一句话,给吓的花容失色,急忙排队开始领取银子,领完银两,是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院之外。顷刻之间,女人们就走了一大半还多,而那金银却没见少多少。
终于这群让人头疼不已的女人们都走了,院落之中除了那些具尸体,便只有祖大寿和手下这群军校们,尚在到处搜寻着值钱物件,至于这一家主人和福晋以及孩子们,就连管家和男仆役,都还是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来人,去村中各处通知一声,还是照老规矩,粮食都发给他们,金银发给他们一些,余下的套上马车都带走。”祖大寿吩咐完之后,是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块玉佩。
军校们领令下去,分工而行,开始通知的通知,开仓准备放粮的准备放粮。不长时间,院门之外又是一阵熙熙攘攘之声传了进来,不时有人探进头来,往里观望着,喜悦与惊异都聚集在每一张脸上,不时有乡邻们互相扯着家常,猜测着院中这伙子人的来历。
等军校们开始让这群百姓进来,这群人倒是十分规矩的逐个走进来,自行排好队,开始去领取粮食和银子,领完的人,也决不多问一句话,除了说声感谢的话,便再无旁的言辞,也无人敢胆大到去张口询问对方的来历。
等将一切事都处理完了,祖大寿先令人把车子赶出这所宅院,紧跟着就吩咐手下开始四处纵火。这无异于土匪之行径,可也是很好的掩饰住了本身,从而让对方无从琢磨自己这帮子人的下落和来处。
等几辆大车都上了山坡上,众人回首望去,但见浓烟滚滚直冲青天白云,那火势越烧越大,离着老远,都似乎感受到了那火焰正在炙烤着脸庞。好在其周围并无村户,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被累及到。
一连大半个月的光景,祖大寿和何可纲在这周围的村镇可谓祸害个遍。附近那些乡绅们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一般飞到各个州府县衙内的桌案之上。足足的叠垒有两尺多高的文书,使府衙中的官吏们,对此翘舌不已,纷纷猜测这究竟会是东北哪一支子的马帮,竟然胆大到这个地步,竟在府衙眼皮低下就开始行掠各处村镇。
而碱城之内的大堂之上,也接到了无数的匪情通报,这让城内的两个牛录头疼不已。一连商量了几日,这才做出决断,由一个牛录领五百个铁骑,去附近村镇搜寻这支马帮的下落,但求一举将之剿杀掉。
至于城内维一一个文官,那位典史大人却并没有人去跟他打个招呼,他倒也乐得清闲,将自己关在宅内,干脆是不理会府衙中的政事。而那两个牛录商议完后,是当即分兵,城内留下一百名铁骑,还有二十名衙役,三十名守城的土兵。加上一些乡绅府中的家丁,也算有四五百人左右,想来守城还不算是什么难事。
等那个牛录将铁骑一领出城去,城内的那个守夜人便迅速与祖大乐接上了头。在与其研讨一番之后,这才又出城与刚刚低得城下的祖大寿接触上,祖大寿倒也爽快,直接便令人选出四十多把长刀和一些弓箭,又命人去帮着这名守夜人将这些东西用柴草车运到城内,交与祖大乐的手中。
而这些日子,自从听闻第一起劫掠村镇的事后,城内的大壮和杜老汉等人就似换了个人是地,带着百姓们争分夺秒的赶着工期,祖大乐对此颇有疑惑,一问杜老汉或是大壮,便言说是为了夺得此城之后不再沦陷于敌手,这才加快修好城墙,而这倒令城内的后金女真士卒们倒显得颇为高兴。
等城墙终于修好了,城内的这两个牛录也终于决定出兵。众人纷纷额手相庆,在接到由城外运抵进来的刀枪还有弓箭之后,杜老汉和大壮还有祖大乐,将起义的时间定为后天晚上,也就是九月二十一日晚。
而在这期间,祖大寿又派人进城内询问,可是要派些军校进入城内帮忙,却被大壮给一口回绝了,只说让祖大寿领兵帮着看好外面,以防那些铁骑突然再杀回来,因此而功亏一篑,别的就不用多操心了。
祖大寿和祖大乐两兄弟,倒也不疑有他,毕竟这群汉人百姓也是大明的子民,总不能帮着鞑子们来对付自己人吧?所以,祖大寿令人们先把装着金银的马车赶进深山之中藏好。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二三十名军校和几十名村壮,就与碱城外的树林之中设下埋伏,就等那些铁骑返回在此对其阻击。城内也早把运进来的刀剑以及弓箭,都分与人手一只,单等后日夜中动手。
秋夜,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茂密无边的谷子地里,此唱彼应地响着秋虫的唧令声,蝈蝈也偶然加上几声伴奏,吹地翁像断断续续吹着寒茄。柳树在路边静静地垂着枝条,荫影罩着蜿蜒的野草丛丛的小路。
而城内埋伏多时准备起义的百姓们,对这番秋景根本无暇顾及,每个人的眼中此时就剩下了前面城楼上的那些后金鞑子兵。而祖大乐生怕这群人对付不了那些营里的后金铁骑,便先让那个守夜人去买了四斤巴豆去,又接着令其瞅准机会,把巴豆都掺进战马的饲料之中。
夜已然很深了,如今那些后金士卒们,再也不用担心城墙破损之处会出什么事情?各个在城墙之上,围着火盆烤着牛羊肉,再垛口处望着城下黝黑黑的一片树林子,闲谈着彼此的家中琐事。
祖大乐则是带着四十多名所谓的弓箭手,悄悄伏在北大营外,等着城墙处大壮他们把信号传来,好跟着一同动手。而今夜那个杜老汉也真是奇怪了,居然十分热心的也亲自领了一支队伍,说是去守住城内的各主要街道,以防那些乡绅在带着家丁冲出来,在坏了众人的大事,对此,祖大乐除了担心他一把老骨头不能作战之外,别的倒并没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