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消雪停,云儿也散去,依旧是一轮冬阳挂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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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佳期如梦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道初冬的阳光投射进山洞之中,洒在早已然熄灭的篝火灰堆上。唐枫感觉自己似乎仍然处在一个绮丽而美妙的梦中,自己似还在于那个女人春风几度之中。那个女人在床第上的疯狂,也是他所从不曾遇到过的?不仅仅是让一个男人从中感到了一种满足,还让其在内心深处滋生出来一种要将其征服的。
那绝对不是一个一般的女子,也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个,让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将其遗忘掉的外族女人。他的胳膊搂向那个女人所躺卧的地方,却是搂了个空?急忙睁开双眼望过去,却见在身旁铺在地上的衣衫上,早已不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如今,只有一把昨夜那个女人借给他使用过的短刀,规规矩矩的摆在上面,可斯人却已随风消逝。
他急忙一骨碌翻身爬将起来,抓起短刀却发现下面有一张以木炭写就的绢书。拿在手中,展开来仔细的看去。上面却不过寥寥几笔,写着一首前人的宋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罢多时,不由一把将之紧紧地握与手中。思付片刻,将穿戴好,取出火折子将这张素绢引燃,只待其快燃到尽头,方才松开手让其落到地上。将短刀插到腰间,又将秀霸剑背在身后,这才迈步走出山洞去寻自己的那匹马,打算乘马早一些奔回冰雪城去。
也不晓得,曹文诏和胡腾荣以及郝兵二来等诸人,现在是不是已然到了冰雪城内?只是才走出洞外,外面昨夜拴系着马缰绳的那根木棍上,此刻却是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了自己的那匹战马。想来大概是被那个女人给顺手牵了羊了。摇了摇头,他不由苦笑了一下,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迈开双腿朝前走去。
而昨夜亲手剥下来的熊皮,那个女人却没有将之拿走。只是,将唐枫外面所穿着的那件白色袍子给穿走。如今的这位东北军大头领,模样稍显有几分狼狈。穿着一身,好在夜里将那熊皮用雪揉搓过几遍,到也不觉得十分腥膻。且用刀割置好了,正好斜披在身上,中间以大带拦腰一系,却好像半个猎户。
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趟着雪窝子向前艰难的行进着。冬天的田野已然变成了无边无沿的雪原,显得十分的空旷而辽阔。东北风在那一片无所遮拦的田野里一无阻挡地呼啸而过。在这片广阔的雪原上,很难看得到一个人影出现。远处的群山,此时也因为积满了雪的缘故,变得朦胧起来,倒使得其带了了几分的诗情画意。
也不晓得在这雪原之上,自己走了多久?对于那个把自己的马骑走了的女真女人,他的心里真还说不出来是怨恨还是愤懑,亦或是那一点一丝的怀念。就在他往前艰难的走着时候,忽听得身后响起一阵十分清脆的马蹄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人口中低声吟唱着小曲。……“叫一声二妹妹,如今这大雪也封了山,你一个人在家艰难度日,照实让哥哥我感到心疼,莫如你我拼个伙,一早一晚炕上也不嫌寂寞,也不显得冷……”。
听见在这莽莽的雪原之上,居然忽然有了人声,唐枫的心中,真是又惊又喜。急忙转过身望去,却见在远处的溜光如一面镜子似的雪道上,赶过来一架马拉爬犁。而这也正是东北的特色之一,冬季是凡东北山村马车多数都换上了大爬犁。这样,在冰雪地上也可往来得十分的自如和顺溜。有的人还将马蹄子上包裹上草和棉布,也使得马不至于在冰雪地上打滑。拉着爬犁可以跑得十分的快疾。
其急忙转过身,伸开双臂,对着那个愈来愈近的马爬犁高声喝道:“老乡,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搭一趟顺风车?只要将我捎到前面有人家的地方即可,老乡……”可坐在那架马爬犁上的人,竟似乎没有听见,或是看到在道边上有这么一个人?马车眼瞅着便要在其身边掠过。
“老乡,绝不白用你的车就是,我可是给你银子的,老乡,可否能停一下马车?”依着唐枫的功夫,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便将这驾马车夺将下来。只是,不想自己像那些流匪一般,令百姓们见了对其痛恨异常。不晓得是马车上的人听见了有银子可拿?还是因为他终于望见在路旁有人对其求助?反正马车是停了下来。
他急忙往上赶了几步,一个箭步跃上了马车。对着那车夫笑了笑道:“呵呵,这冰天雪地的,路可还真是难走呀?多谢大哥肯搭载小弟一程。”说完对着车夫抱拳施过一礼。却见那个车夫一只手将马的缰绳紧紧地拽扯住,另一只手却是对其伸了过来,口中言道:“搭车也不是让你老弟白搭的,怎么的一点辛苦钱,也总是得给的吧?”说着,手又向前伸过来几寸,几乎都伸到了他的鼻子下面。
虽然对其这般的势利心中不算甚喜,但也知道这些人皆是如此。自己也不好就当真将他给杀了吧?见他的手尚自那么直直的伸着,便探手入怀,摸出来二两银子来在手上抛了一抛,便随手扔到他的那张不仅粗糙且黑黑的手心里。车夫脸上顿时变得喜笑颜开起来,将银子急忙先放到嘴里咬了一下,又放在自己打了几个补丁的褂子上,擦了擦上面所沾着的自己口水,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其掖在怀里。
“看这位兄弟不似我们东北人呀?倒像是由南方那面过来的?我猜的对不?”这个车夫明显是一个话痨,自唐枫一登上了他的马爬犁,他嘴中的话就不曾断过。他干脆也不去理会这个车夫,盘腿在爬犁上坐好,将背后的宝剑横担在自己的膝头之上,手不住轻轻的抚摸着剑鞘。
那个车夫本一路自行赶着马车寂寞着走过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搭车的人,且还在其身上小赚了一笔,心内正是高兴着。也正要找一个人跟他吹吹牛皮打打壳子,也好能打发这漫漫长途上的寂寥。可就见这个主,居然是双睛合拢对自己是不理不睬,尤其是看到他将长剑放在膝头之上,便立时小心翼翼的将嘴巴闭上,开始专心致志的赶着马爬犁,奔向远方的群山下面的那一片小小的山庄。
闭着双眼,不知道这架马爬犁奔走了多远的路?面上刺骨的北风此时逐渐变得微弱起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急忙睁开双眼,却听得这个车夫笑着对其言道:“这位兄弟,这是我住的村子。如今你看这天色也已很晚了,你也无法再赶路了,就暂且歇在这里如何?待明儿一早,我再亲自将你送到附近的城池去。”这个东北汉子说着,便将马身上的肚带和鞍带都松散下来,牵着马就往头里走。
他这时才看清,原来此刻马车早就赶进了一片山村之中。那个马车夫此时正牵着马,欲走进一个显得有些破败的农家小院院门之中。其便也急忙翻身跃下雪地之中,对着那个车夫的背影高声喊了一嗓子道:“那位大哥,多谢你搭我这一程。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大哥借问一声,此地何处有客栈?我也好能好好地睡上一夜。”说罢将长剑重新背在后背之上,双眼盯着那个正把身子转过来的车夫身上。
“似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客栈?如果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大哥我这宅院简陋的话,今夜便就住在这里如何?放心,咱家里可是十分干净的。而且,保证大通火炕让你睡得舒舒服服的。”这个车夫如今是极力游说着他,让其搬到他家里去暂住一夜去。
看看这天色将晚,倒也不太可能,再往前赶到一处有客栈的地方去投宿。无奈之下,只得对其点了点头,对其言道:“那就有劳大哥了,今夜就住在你家中好了。不过,关于这住宿银两?大哥,在下还是给你二两银子好了。”唐枫也不与他多说什么废话,又摸出二两银子来递给了他。
一见又是二两白花花雪亮的银子递了过来,喜得这车夫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处。急忙将其揣入自家怀内,一头拽着马缰绳推开院门往里疾走,一边对着身后的这位大财主言道:“这位老爷,你快请进院来,这外面的风雪又要下上了,快速速到屋里去暖和着。妞儿他娘,快烧开水煮上一锅饭,来贵客了。”说着先将马牵到院内的窝棚里系好了,转身带着他就往房里走,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待走进屋内,却看到在靠着屋门的左边,搭着一个锅灶,如今正从大锅里不断地冒出热气来。想来锅里正煮着粥饭?一想到粥饭二字,这肚子立时就不争气的开始鸣叫起来。虽然昨夜吃了几大块的熊肉,却也早已消化得干干净净的。再往里走,迎面便是正屋的门,旁边还有一个小偏岔子。想来应当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堆些日常东西和用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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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棒槌
第三百八十六章
“妞儿他娘,你这锅里炖得什么东西?赶快的在添把柴火加点水,在把家中的粮食都拿出来,咱家可来了贵客了。”这个车夫看起来,倒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就将那大锅上的大铁锅盖拎了起来,伸出右手扫了扫从锅内冒出来,并且扑到面上的热气,向着锅里盯了一眼。
“咱家里就剩下了一些苞谷和米麸子,也就能够熬一顿干饭的。若是今天给你们做了吃,那咱家明天也就断顿了。”这个女人说着,向着跟在车夫身后的唐枫身上扫了一眼。见此人身材魁伟,样貌不俗,只是这身上却是斜披着半拉熊皮。这身打扮让人看了,总是感觉有些古里古怪的。
“那怕什么?你随我到这屋里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那个车夫对着唐枫稍有些抱歉似地笑了笑,便不由那个妇人在从嘴里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一把拽着她的手就给拉到了那间偏岔子小屋之内,压低了声音在其耳边上说了几句什么?因并没有将门掩上,所以这车夫紧跟着从怀内摸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出来之时,也恰好落入他的眼中。不由摇了摇头,笑了笑,随即转过身不再去看这一对贫困夫妻。
随之而起的,是那个女人惊讶的声音。“你,你这银子从何处而来的?如何会有了这么许多的银两?妞儿他爹,咱们再穷可也当谨记着爹的教训,不能与山上的那把子人有所牵连?爹这才去了有几个月,你就自动投上山去了?”那个妇人说着说着,声音里不觉裹上了哭腔。
“我哪有呀?妞儿他娘你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再说我一见了血就头晕,那山上的人怎么会要我呢?这银子说起来,可是屋里头的哪位贵人赏赐我的。因为是我赶着车将他给捎回到咱村中的,所以他就赏了我这么一块银子。妞儿他娘,先别说别的,你先到村里郑屠户他家去赎一角猪肉回来。咱们家今日好好地吃他一顿,你也好多产些奶水下来,也让咱家妞儿多些吃的?快去吧,我这就去把米下到锅内。”那个车夫说完,又将那个妇人给拉出小屋,向门口推去,示意其快些出去也好把肉给早些赎回来。
那个妇人经过他的身边之时,又仔细的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转身走出小院去赎肉。而那个车夫一边开始将屋内米缸内的仅有的一些苞谷米倒在锅内,一边头也不抬的对着他言道:“这位老爷,待会您可千万别与我那婆子谈起来,你一共赏了我两块银子的事情。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一旦听说了这件事情,便再肚内装不住的。而这块银子,我是打算将来给妞儿用的。毕竟,要挣得这么一块银子来,可是很不容易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苞谷都用水过好了,这才倒入锅内。而后,坐在灶前开始扯起风箱来,炉灶口的火苗子不时地窜了出来,够着炉灶上的铁锅。
“呵呵,晓得了,看你们这里的日子过得不是十分的好呀?我听说,在咱们这东北的老山林子里不是经常能碰到棒槌的么?你们何不去山里采摘些棒槌回来去卖呢?那样一来,岂不也可以贴补一下家用了?又如何还用过这等惨淡日子,最起码也比现在的日子要好上许多的。”唐枫对此有些感到纳闷,常闻人言,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如何这小山村既然如此的穷困,那就应当自谋生路,只要能在山上采回来人参的话,还愁卖不出去么?
“唉,这位老爷你有所不知。这附近的山里的棒槌还有猴头以及何首乌等物,都为后金女真人的官府所有。由官府里的专人上山去采摘,如一旦要是发现,有那个百姓胆敢私自上山去采摘这些禁物的话?那轻了是罚没家产,将人捉入大牢。重的话,也就直接问了斩罪了。那年我爹,就是因为这件事,结果命丧黄泉。如今,哪里还敢去偷着上山采摘?即使挖回棒槌来,又上哪里去卖呢?”这个车夫说到此处,不由叹了一口长气。
屋门被人一下推了开来,就见那个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红色汉人夹袄的女人迈步走进屋里来。一走进来,就将一角猪肉高高的亮给车夫去看,用一种十分高兴的语气对其言道:“当家的,你快看看这肉上的肥膘,足有二指厚呀。这若是炸出了油来,今年过年正好用来炒菜。这可当真稀罕个人,你说是不?”那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一角子肉放到圆木案板上,开始用一把锈刀用力的砍剁着。
“呵呵,你说的是呀,这肉当真不错。这郑屠户如今怎么转了性子了,将这么好的肉给了你?而且你也没有把银子拿过去,他就将肉这么痛快的赎给了你?”车夫话说到此处,不觉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自己的女人。却见自己的女人打了一个愣嗔,随之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就莫要瞎寻思了,不就因为他当年与我是一块长大的么?只是,人家可是娶了村东头的保甲家的闺女。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结了一门官亲了,如何还能看得上我这黄脸婆子?你就莫要多心了,这是人家可怜我没有奶水,无法给妞儿吃。你若再说,岂不让这位老爷跟着看咱家的笑话?”那个妇人说完,对着唐枫微微的笑笑。
看这个女人的眉眼之间,也倒带着几分昔日的风韵。看得出来,当年也是一个小家碧玉似的人物,只是不知如何被这车夫给娶过门来的?也难怪这车夫如此紧张与她了,唐枫不由想起来了自己的小婉,这许多的日子都不曾见过她?她可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翘首企盼着自己的归来么?
粥饭转眼已被煮熟,妇人干净利落的将粥饭给三个人盛出来,放在了大屋里的小炕桌上。唐枫此时也在车夫的一迭声的催促声中,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了炕上。目光越过炕桌,一眼就瞅到了放在西炕头的一个襁褓,里面正有一个睡得十分相熟的婴孩。让人看上去,感觉是那么的可爱。
车夫看着唐枫盯着自己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便笑着对其言道:“看这位老爷如此的喜欢孩子?不知老爷家中现有几位公子和小姐,都有几岁了。”听了他的话,他一时倒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一直处于东奔西走之间,身旁的女人虽多,可是却还没有一个给自己添上一儿半女的。
“我哪里像你这般的有福?唉,不提了。对了,你这丫头我十分喜爱,这一点银两,就当是给她做一个见面礼吧?”说完,在自家身畔的兜囊里摸出十两银子出来,放到炕桌之上,向着那车夫的面前一推。这一手,将那个方端起粗瓷碗的车夫给唬了一跳,双目顿时就瞪了起来。
“这位老爷,你莫要再给我银两了,且这次给这么多的银两,我可实v在是担不起?这无论如何是不能要的,请老爷收回去的好。”从那车夫的双眼之中,倒是可以看得出来其有些不舍这桌上的银两。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却是坚辞而不受,那个妇人此时也炒了两盘菜出来,正好端上炕桌,也看到眼前这一番场景,也是跟着推辞。
“你们夫妻就莫要跟我客套了,这银子又不是与你们二人的?是因我见你们的丫头心中对其喜欢不已,这是给她做个添衣之资。更惶论,我这拿出来的银子,又岂有在将其收回去的道理?你只管安心的收下也就是了,来咱们吃饭吧,对了我这里尚有一袋酒水,你可是也来上一口?”唐枫说着,从身后将那个皮囊转到身前,打开来就着皮囊喝了一口,而后向着对面的那车夫望去,却见其急忙对着自己摆了摆手,便只得自己喝着。
吃罢了晚饭之后,妇人将炕桌上碗盘筷子拾捡下去。那个车夫却套上鞋子,奔到了屋内的一口木箱旁边,掀开箱子,在里面取出一个红布包出来,转身回到了他的面前。将那红布包一层层的打开来,里面赫然出现一支千年老棒槌。看这棒槌的须子和身材都是极品之物。
他不由就是一愣,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这个车夫。“老爷,我这家里穷,也实在是找不出来什么好东西?这是我爹他采摘回来的棒槌,也就因为这件东西,他老人家是一命归阴。如今,我把它敬献与老爷你,请你千万得收下此物。”这个车夫说完,将这千年的棒槌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唐枫不由心中大受感动,没有想到这车夫竟是一个这么样的人。堪称古之君子,非那些俗人可堪相比。急忙对其推辞,对其言道:“这位大哥,此物我是万万不能领受的。这件东西,拿到河南河北去,最低也得给五百两白银。又岂是我几两银子所能换回来的,此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二人彼此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那妇人劝说二人先把此事放一放,并且对着车夫丢过一个眼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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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