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苏采青的电话,厂长还挺惊讶的:“苏同志,你找我什么事?”

苏采青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王厂长,您看这个事儿,也是个难题,如果不是实在没别的办法,我也不会想着来找您了。”

“嗯嗯,我懂。”王厂长只顺着苏采青的话说。

苏采青决定不兜圈子了,直接说自己的想法:“您看这样行不啊,您先给他们一批机械,生产我的产品,然后我结尾款的时候,就把这机械的钱打到机械厂?咱们可以签一个三方协议,约定这个事情。”

王厂长也没想到,苏采青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机械厂一直都是国有,别人下单子,付款拿机械设备,是正常的流程。他当厂长这么些年,遇到过资金难以周转赊账的,没见过第三方付款的。

这事儿新奇,也就存在一些风险。

而且,本来是公对公的事情,苏采青一个私人来掺和一脚,事情就变得复杂许多了。

沉吟了好一会儿,王厂长才问:“这事儿,那边同意吗?”

苏采青说:“这个方法,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方法。不然他们厂子经营不下去,所有的人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国有厂破产不常见,许多人都相信,国有厂的工作是铁饭碗,国有厂不会倒。王厂长作为一个国有厂的经营者,才知道这样的神话有多虚,有多靠不住。

前些年经济没放开的时候,他们按部就班确实是没问题,现在政策放开了,经济状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王厂长看着其他兄弟厂的情况,也是胆战心惊的。

这文具厂如果不更新机械设备,确实不好说会怎么样。

尽管很明白这些,王厂长还是说:“这个事情,你无法替他们来拿主意的,最好是让他们管事的直接来找我。”

这样苏采青干涉的少,责任也就少一些。

国有厂都是国家的资产,个人是无法做主的。

苏采青明白他的意思,说:“我知道,谢谢厂长。”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对了,那些服装厂的厂长们托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把生产的事情,迁回吉阳来?”

苏采青没料到王厂长会问她这个问题,说:“我暂时也不知道,夏装的事情,我才起了个念头呢!”

这话倒是不假,因为忙着文具厂的事儿,苏采青都把夏装的事儿推了推了。

王厂长轻叹了一口气,说:“之前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对,所以也想给你道个歉。他们找了我好多回了,因为我拦着,他们才没去找朝英的。”

因为有人施压,服装厂都不肯接苏采青春装的生产订单,导致她只好把人和东西都拉到了上海来干。

现在想让她回去,估计也是遇到了麻烦了。

苏采青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厂长,不过您也知道,我是生意人,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我不会因为一时意气而做商业决定,但是也不会任人使唤。”

因为历史原因,许多人对个体户,对做生意的人,都抱有看不起的态度,国有厂那边尤其严重。

为了生意,确实是可以放下许多脸面和要求,可是也不是什么都可以放下的。

王厂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转达的。”

和王厂长打完电话,苏采青也没急着联系文具厂,而是打了电话给梁启恒。

“那个受教育权的事儿,是不是有了什么进展?”

梁启恒有些吃惊她的消息灵通:“你怎么知道?”

“因为给服装厂施压的人,已经放弃了,他们找了王厂长说情,希望我把后面的订单放回吉阳做。”

梁启恒赞叹地说:“你还真是灵敏的不行,这点小事都能让你嗅出点东西来。这事儿确实是引起上面的注意了,我爸也被询问过,上头似乎有些偏向咱们,那个茅主任现在估计寝食难安了。”

听到他说咱们两个字,苏采青心里就有点怪异的感觉,怎么把自己和他归成一起的了?

“你怎么没早告诉我?”苏采青不免有些埋怨。

听见她含怨带嗔的声音,梁启恒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她那生动可爱的表情,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说:“这个事情还有些玄乎,风会咋么吹也不知道,我就想着先不告诉你,等到事情有了些定论的时候,再和你说不迟,也省的你跟着担忧。”

上头的政策确实是不好把握,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说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苏采青也就不怪他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吉阳生产呢?”

梁启恒了解苏采青,她那么看重几个孩子,肯定不舍得和孩子们长时间分隔两地的。

苏采青捋了捋头发,说:“夏装的事儿我才开始理出个头绪来,这个事情还真没想好。再看看事情怎么发展吧。”

“行!你放心,我会替你仔细盯着这边的动向的。”

“那我谢谢你这位侦察兵了!”苏采青回答。

挂了电话,苏采青发现自己心情竟然意外的好,没有为文具厂的事情担心,也没有为吉阳那边教育政策发展的事情担心的感觉。

她抱起坐在婴儿专用椅的老七,老七直接在她脸上叭了一口。

“乖儿子,你怎么好像又变重了啊!”苏采青掂了两下说。

老七咧嘴一笑,突然喊了一声:“妈!”

苏采青一愣,忙问:“乖儿子,你叫什么?”

“妈!妈!妈!”字正腔圆地叫了好几声。

苏采青心底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暖流,心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诶,乖儿子,亲宝贝,你都开口叫妈了。”

老七在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就都逗他说话,可惜那时候他并没有开口。没想到这时候他突然就喊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