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2 / 2)

柳家下人撵了几次没将外头的人撵走,反倒将那些专爱看人笑话的人引来了更多。

见劝不走庄政航,终于柳家老爷、少爷也从柳家走了出来。

柳老爷硬着头皮道:“贤侄进府说话吧。”

庄政航昂首道:“我哪里敢进了柳家,进了柳家越发说不清楚了。府上找了我岳母,又四处与人说我看上了府上千金,造谣诽谤内子不贤良,今日还请柳老爷还内子一个公道。”

柳老爷笑道:“贤侄怎说这话?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庄政航道:“这些自然是我们亲耳听到的,难不成无缘无故,我岳母会来与我们说那些不相干的话?”

柳老爷道:“贤侄给小女看病,老夫见贤侄一表人才,且贤侄又见了我家姑娘的面……”

柳老爷话未说完,那边秦十二与一群人起哄道:“我们都在元宵节上瞧见柳姑娘了,柳大人就做了小的们的岳父吧。”

柳老爷立时面沉如水,眼神示意下人去请了官兵来,忽地看到庄政航拿了把刀出来,就吓得后退一步。

庄政航道:“先不提按柳老爷的话,柳老爷要多了多少女婿,单说我给柳千金看病的事。我本是大夫,救人自是应当,哪有借着给人看病就看上人家姑娘的道理?退一万步讲,既然是我用这手给柳姑娘下的针,就毁了我这只手吧。”说着,提刀就砍。

柳老爷不敢自己去拦,忙叫自己儿子去拦着庄政航。

庄政航砍了一刀,因力气太轻,于是手臂没出血,见自己拿刀的手又被柳家少爷抱着,原本计划着由阮彦文等人隔开柳家人,如今阮彦文几个也被柳家挤在了外头,打量着此时无人襄助,暗道不出血怎么行,于是拿了双手拼命抢自己的刀。

那边燕曾居高临下看着身前的闹剧,忍不住嗤笑一声,再看庄政航,虽早看破上回子普渡寺山上他们夫妇两人在做戏,也知那两人默契的很,但看庄政航与成亲前判若两人,誓死不肯纳了柳昭昭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喟叹一声。

从庄政航身上,他隐隐看到一个杀伐果决的倾城女子,能叫一个浪荡子短短时日,就洗心革面。在嘈杂声中,他又将先前与那女子的过往回想一番,忽觉他与她之间,除了隔着轿帘的一脚、隔着竹帘的一瞥、隔着锥幕的两个杯子,更多的,就是隔着下面那胡闹的男人,他只能从下面那男人身上,去揣测那女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性情,又生了一副怎样的相貌。

长叹一声,想着自诩为“燕不独返”的自己如今不得不从一个男人身上去寻觅一个女人的影子,燕曾自嘲地笑了起来,扭头对身边的随从吩咐了一句话。

与人争夺中,庄政航听到一声燕曾突兀的笑,忽地想到燕曾的剑跟自己拿来做戏的刀子一样没有刃,暗道与其跟人争那把刀,不如借用一下燕曾的剑,于是猛地松开了手中被柳家少爷抓着的刀柄,迅雷不及掩耳地推开众人挤到燕曾身边,伸手就去拔燕曾腰上的宝剑。

只听哗的一声,宝剑出鞘,雪光一片,先还拉着庄政航的人忙退散开来,那原先抱着庄政航手臂的柳家少爷更是因庄政航放手,抱着一把刀,跌倒在下人怀中。

庄政航待要用那剑去砍自己手臂,忽地看见那剑开了刃了,剑刃上一片白花花,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瞧一眼便知吹毛立断,登时持着宝剑的手僵住,眼睛瞄了下,不见人敢来拉他,于是乎,庄政航皱着眉头,谴责地瞅了眼马上的燕曾。

燕曾含笑地摆弄着腰间的剑穗,高坐在马上等着庄政航砍下去。

126还君明珠

庄政航上辈子得亏有秦盛伏,才在落魄之后,没有一下子饿死。

此番他进退维谷之时,到底又欠了秦盛伏一回。

只见秦盛伏迅速地从柳家少爷手中抢过刀,然后嘴里喊着“少爷不要”,就拿着刀向庄政航扑去,伸手搂着他的腿,一边举着刀,一边求他将剑丢开。

此番众人也醒过神来,又要来抢庄政航手中的剑。

庄政航忙丢开燕曾的剑,接过秦盛伏手中的刀就向自己手臂上砍去,一刀下去,手臂上流出了血。

因力气大了些,庄政航也觉手臂生疼,呲牙咧嘴地坚持道:“从今以后,若柳家再提我给你家姑娘瞧病之事,那便是逼我在柳家门前自刎。我庄政航发誓,从今以后,再不给五十岁以下女子瞧病。”说着,踉跄了两步,吸着凉气又回头对柳家老爷道:“柳老爷,上回我给你家姑娘瞧病的诊金,就不要了,千万千万别送来。”

柳老爷脸色变了变,暗道定是柳夫人以为柳昭昭跟庄政航的事能成,于是就没有送了诊金过去,忙叫人请了大夫给庄政航瞧手臂,又请庄政航进府。

庄政航只是不肯,被阮彦文扶上马,就趴在马上,做出昏厥模样,由着秦盛伏牵着马,将他领会家去。

柳老爷再请,秦盛伏就挡着柳家人,由着庄家人领着庄政航走了。

燕曾瞄了眼地上滴下来的血,调转马头,又跟着庄政航去了。

柳家人追了两条街,依旧没有将庄政航劝回来,柳老爷忙一边请了大夫去庄家,一边叫柳夫人赶紧备了厚礼当做诊金给庄政航送去,瞧着庄政航走一路流一路的血,又见街边瞧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越发臊得满脸通红,回去后,又将柳夫人痛骂一通,追问柳昭昭跟杨家公子的事。

且说待柳家人不见了踪影,马上装昏厥的庄政航也觉那血黏在手臂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瞄了眼见燕曾还在,又作势哼哼哈哈地醒转过来,瞧见燕曾,就虚弱地劝他回去。

燕曾只是笑,却不说话。

待到了庄家小门前,庄政航被人搀扶下马,燕曾走进,伸手戳了戳庄政航的手臂,然后用手指捻了捻手指上的血。

庄政航见门外早有柳家请来的大夫等着,又有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也不理会燕曾,示意秦盛伏送客,就倚在旁人身上进了园子。

园子里的丫头自然不知庄政航在做戏,于是见着他手臂衣裳上满是血,一个个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青杏忙去喊了简妍出来,金枝叫人拿了藤椅让庄政航躺在上面。

简妍迎出来,瞧着他脸色苍白地地躺在藤椅上,衣襟上染了大片的血,不禁担心起来,暗道若是力气大了,那刀砍在手臂上也会破皮。

庄政航见简妍急红了眼,先冲她一挤眼睛,随后又叫喊起来。

进了棠梨阁,简妍也作势叫人将他放在炕上,又叫旁人出去打发了柳家请来的大夫,自己哽咽着要看伤。

待旁人出去后,简妍忙将庄政航的袖子卷起来,见手臂上被砍出一条红印子,料到明日这红印子就会发紫,心疼道:“这么着还不如叫了泼皮上了柳家门呢。”

庄政航见她不住地揉着自己手臂,笑道:“没事,不就疼一下嘛。我在柳家门外说不能因是我瞧得病就要我娶了她家女儿,我本是行医之人,难不成给谁瞧病就要娶了谁?喊了几声,惹得一街的人来看热闹。见柳家当家的出来了,我就闹着要砍手,就让人都知道柳家恩将仇报。”

简妍道:“那也不用砍这么重,若是当真砍伤了呢?还不如就让她家姑娘老死在咱们园子里呢,总归空屋子多的是。”

庄政航道:“是你叫我砍的,如今你又后悔了。才有了她要进来住的风声你就不待见我,若是当真将她弄进来,你岂不是恨不得立时就给我下了砒霜?想来若是我手段和软一些,那柳昭昭定会以为我还惦记着她,左右为难呢,倒不如就此表明心迹,随她要死要活,总归跟我不相干。”

简妍忙拿了药给他涂在手臂上,说道:“我叫你砍也没想着你回用这么大的劲砍,想来骨头也要疼几天了。若等着你当真遇到跟你两情相悦的人……”

庄政航笑道:“你就成全我们?”

简妍冷笑道:“我就叫你们做一对死鸳鸯。”说着,在庄政航手臂上一拧。

庄政航连声呼疼,又道:“反咬了柳家一口,这是好事,该庆祝一下,不如你将昨晚的手段再施展一番如何……”说着,拿了手指去描简妍红唇。

简妍张嘴就咬,待听到外头声音才松口。

简妍叫玉环进来,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