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石咏一跺脚:“你不要命了?”

他冲上去,二话不说,伸手就将这工匠从站着的高处拽了下来,自己用衣袖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一面找到了大小足够盖住炉窑上方孔洞的一只铜盆,“砰”的一声,将孔洞盖住。

紧接着他跳下来,大声喊:“快熄了炉火,否则大家全活不成!”

刚才被拽下来的那名工匠醒过神来,当即大怒:“这一炉再烧不成,大家才都活不成呢!”

这工匠立即冲上来,猛地抱住石咏的双腿,大力一推,将他扣倒在地面上,同时大声喊:“谁,去将那铜盆揭了,回头烧不出澄清的玻璃,惹恼了九爷,谁都活不成!”

“特么那砒、霜剧毒,你们用来澄清玻璃液,这不是找死么?”石咏愤怒地大喊。

那工匠眼圈儿一红:“我们有的选吗?”

他一扭头,说:“铁牛,去拿个帕子蒙着脸,再去揭那铜盆去。”

石咏以拳捶地,心想:弄块帕子,一点儿用都没有啊!偏生他被那工匠扣住了双腿,死死地摁在地上,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名叫铁牛的工匠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看着与李寿差不多年纪,愣愣地“唉”了一声,真的去拿了块帕子,蒙住脸,在脑后打个结,然后就爬到炉窑上,伸手要揭那炉窑上扣着的铜盆。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听外面有人一声断喝:“住手!”

九阿哥、十三阿哥,并这间玻璃厂子的管事一起走进来。九阿哥黑着一张脸,旁边的管事赶紧代为出声发问:“这一炉,下了多少药?”

扣着石咏的那名工匠赶紧回答:“回爷的话,下了两斤。”

石咏在一旁气得继续捶地,心想这些人是真没脑子吗?两斤砒那个霜,烧成含砷蒸汽,连外头一间大屋子的人都够毒死了。那个十几岁的铁牛,以为在自己脸上蒙块帕子就成,有用吗?

九阿哥登时哼了一声,道:“尔等如此扭打作一团,成何体统?”

那工匠赶紧将石咏一放,让他爬起来。这玻璃厂房里地面上满是灰土,石咏身上穿着宝蓝色的常服,还是石大娘亲手给他缝的,此刻从前胸到前襟,一大片满满的灰土色。

十三阿哥跟在后面进来,见到石咏这副狼狈样子,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笑声都是有传染作用的,九阿哥听到身旁十三阿哥这样,登时也觉得石咏这小子十分滑稽,看着没有那么讨厌了,忍不住嘴角也朝上弯了弯。

石咏:……

他有这么好笑吗?

“照他说的做,熄了炉火,这一窑,爷不跟你们计较!”

九阿哥随意摇了摇手。石咏面前那名工匠登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吩咐铁牛下来,两人一起去熄炉火。

石咏再想想刚才这两人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心里也是后怕。他这会儿才知道,九阿哥其实根本没将此间工匠的性命放在心上,完全是早先自己在贝子府吼的那一句,“对方还有后手”,九阿哥才信了他的话,带他来此处的。

不过如今回想,这一招确实够毒的,谣传说是石咏放出来的话,回头这边玻璃厂死了人,九阿哥立即就跟十三阿哥和石咏这边结上仇;此外,既出了人命,九阿哥自己也难保不会灰头土脸,落得一身不是。

这一招既损了九阿哥,又挑动了九阿哥十三阿哥反目,没准儿还能顺着石咏再饶上个十六阿哥绕进去,这一招,真是毒得很那!

第138章

九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人精子, 这些年也都是从阴谋诡计里打着滚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 都晓得是因为这“玻璃”而被人算计了。

九阿哥黑着脸盯着石咏, 寒着声音问:“真的不是你故意透出来的风?”

石咏摇摇头, 坦然与九阿哥对视:“真的不是!”

“再说了, 九爷若是想知道这做‘玻璃’用什么澄清剂,只消来一个人问一声卑职,卑职自当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的。”

九阿哥眯了眼, 心里暗骂一声:扯淡!

石咏:“可是九爷您又不问,卑职怎么知道您想问呢?”

九阿哥:……

十三阿哥在一旁听得, 连腿疾都忘了, 只管低了头,拼命掩饰嘴角的笑意。

“那你说说看, 用在窗户上的平板玻璃, 那种透明无色的, 到底该用什么澄清剂?”

九阿哥陡然将了石咏一军,心想:你小子嘴上说得漂亮,若真问起来哪里可能不推脱?

谁知石咏立即答道:“食盐!”

九阿哥一怔:这么简单?

旁边的管事和工匠都是听住了。管事见惯了巧取豪夺、曲意逢迎, 也不觉得什么, 但是工匠们都震惊不已,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容易将自家秘方告诉旁人的?

“回头你们尽管试,若是用食盐澄清不了玻璃的气泡,我就把你们买的盐都吃下去!”

石咏说得很有把握。

“不过今天这一炉肯定是不行了, 这一炉回头凉下来就是含了毒素的玻璃,一定要妥善处置,决不能随意弃置,那个……破坏环境!”

九阿哥这座玻璃厂炼出的一锅毒玻璃,处理起来极难,连石咏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最后还是老尚书马尔汉府上的于老太医听说了,派人来将整个一锅都拉了去,说这种东西减低剂量没准儿可以入药。石咏知道于老太医一向有分寸,便由他去了。

而十三阿哥则找了个机会,私下与九阿哥恳谈,不为别的,只为玻璃上的“合作”。

九阿哥听了十三阿哥的建言,一开始并没有直接回应。

算起来,他和十三阿哥也算是斗过好些年头了。当初二阿哥还是太子的时候,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是太子党,而他是支持八阿哥的,两派势同水火,斗了那么些年,到最后又怎么样呢?

二阿哥眼下是一副被圈到死的架势,八阿哥病成这样犹要承受丧母之痛。九阿哥再看看眼前的十三阿哥,记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十三,也实在没法儿跟眼前这个头发白了一半,走三步就要扶一扶膝盖的中年人联系在一处。

“听闻府上之前添了个格格?”九阿哥冷不丁问。

十三阿哥有些失神,着实没想到九阿哥会问他这个,便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