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1 / 2)

如英所怀的双胞胎一直是石咏的一块心病, 如今又听说如英早产……石咏心中又是忧又是惧又是愧疚。

其实如英未必是早产, 当初如英是在随石咏南下广州的时候怀上这两个娃的, 要推断准确的产期已经不太可能。所以在石喻会试的最后一日, 如英这边蒂落瓜熟, 便自然发动了。

早先如英带着家人与子女一起赶到树村小院来的时候, 就已经给靳勤那边递了信儿, 请靳勤过来诊过一次脉。如英那时已经得知自己随时可能会生,因此早早做了一应准备。甚至靳勤夫妇两个也在树村里寻了一户人家借住,一面给这附近的乡亲们看看病, 一面顾着如英的情形。

石家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这些石咏并不完全清楚。他听说媳妇要生了的时候,就像被一拳打懵了似的, 好容易醒过神来, 总算他还有那么点儿神智,能冷静安排, 晓得要去请假, 晓得要命李寿代为去接从考场出来的石喻……可他就剩这么些理智, 一旦安排下去, 立即不管不顾, 纵马狂奔出城。

这头石咏仗着马快, 直接从京城里奔到树村,扔下马匹就要往如英的屋子里冲,结果被石大娘轰出来, 并且将安安这个小淘气交到石咏手上, 要他帮忙带孩子。一来避免石咏在产房跟前碍手碍脚,二来安安不像庭沛那样安静,需要有人看顾。于是石咏就只能在外院与安安这个眉眼像极了亲娘的小版“如英”大眼瞪小眼。

与安安一道,等候在外院的时候,是石咏人生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孩子天生敏感,安安也体会到了父亲那般不宁的心绪,一向猴儿似的上蹿下跳的假小子,竟然难得地安静下来,靠在父亲身边,软语安慰。

石咏哭笑不得,心想这是他带孩子还是孩子带他呀!

然而他还是打心里地怕,太怕了,生怕如英有个什么不妥。他这辈子认定了如英,他深知孩子都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孩子们都会长大,各自成家,成就功业……而只有如英,才是那个会陪他过一辈子的人。

好在这一回老天爷没让他煎熬太久,如英进了产房没到两个时辰,石家的二小子就已出生,并且扯着嗓子开始哭,等到一炷香之后,三小子诞生,他那位兄长已经哭累了,安稳地睡去。

母子平安的消息送到外院,石咏喜极而泣,不止险些让从城外赶来的石喻误会,更是惹来安安的一番嘲笑。

可是在石咏心里,这点儿失态又算得了什么?他媳妇儿平安,而且一下子得了两个儿子啊!

一时消息传出,全树村的乡亲们都来石家小院贺喜,盼着沾沾喜气。石咏红着眼睛出面招呼,一时被树村的大老爷们儿当成是笑料,却在树村的妇人们之中被传为美谈。

树村有旧俗,有新生儿的人家,要给上门道喜的贺客准备喜钱,就是用红纸包着铜板。石咏也全无准备,岂料他家佃户李家那里早就想到,帮着准备齐了让李大牛送过来。石咏要给谢礼,李大牛只是不让,说:“大奶奶这样的好福气,咱们全村都沾了喜气,这点小事大爷还跟我计较?”

待到傍晚,石大娘送出消息,说是如英醒了,石咏一溜烟地就溜进产房去看媳妇儿,顾不上与人交际往来。无奈之下便由石喻出面,代表大哥一一答谢前来贺喜的乡亲。

树村立即有有人打听起石家的这位小哥儿,这样一表人才,有否婚配。

熟知石家事务的陈姥姥极为骄傲地说:“石家的哥儿这点年纪就已经是举人老爷的,这才刚参加完会试,许是明儿个就有人敲锣打鼓过来,说是中了状元的。”

旁人听说石喻许是未来的状元爷,都心知高攀不起,可也总有那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心想万一石家小哥能看上自家闺女呢。结果陈姥姥抛了一句:“人家在旗。”至此便再无人敢问,大家都死了这条心。

石喻在外头支应,那桃花是开了又谢。而石咏与如英在一处,则是暖意如春。

两个孩子包在小襁褓里,并排放在如英枕边,一起安安静静地睡着,偏生那五官生得一模一样,石咏左看看右看看,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偏生如英说她一眼就能分出来。石咏甘拜下风,心知双胞胎自有分辨双胞胎的方法。

“媳妇儿辛苦了!”石咏小意温存,向如英道劳。如英却用帕子掩着口笑,说:“听安安说当爹的今天又哭鼻子了?”

石咏一回头,果然见安安的小脑袋在门口一晃就消失了。他连忙解释:“哪里是哭鼻子,那就是欢喜,欢喜得不行了自然便落泪,落泪的原因有多种多样,哪儿能都说成是哭鼻子呢!”

如英望着他不说话,眼里全是笑意,仿佛在说:解释就是掩饰。

石咏便叹一口气,晓得在这个家里,他夫纲不振似乎已成既成事实。不过有这样心性的媳妇儿,他是不是应该理所当然地夫纲不振?

*

三日之后,石家就在树村小院为新生儿洗三。虽说距离远了点没那么方便,石家的亲朋好友们还是都早早从城**发,在石家相聚。身份最高的是怡亲王福晋与庄亲王福晋这两位,余下如忠勇伯府、老尚书府、硕果仅存的荣府……女眷们都亲自上门道喜。以至于很多年后树村村民还会对此津津乐道,毕竟谁也没见过那么多精美的马车泊在村外,竟排出半里地去。

洗三之后,石大娘陪着媳妇儿就在树村静养,她打算劝如英好好坐个双月子,顺势养好身体。石咏则在京城与海淀两头跑,一头顾着妻儿,一头忙着各种差事。

石咏料定再过几日就会放榜,因此劝石喻回椿树小院住着,毕竟会试之后还有殿试,也是紧要的。石喻即便会试得中,也要参加殿试,才能决定最终名次。石喻见树村这里诸事已定,他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便与王氏一道回了椿树胡同小院。

哪知会试结果出来的时候又出了一记乌龙。

石喻的户籍登记在永顺胡同,因此以前科考结果出来的时候报喜的人就曾经报喜报到忠勇伯府。所以这次石喻长了个心眼儿,命石海在伯府门房候着,若是有消息就转送到椿树胡同来。

结果礼部真的有官员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通知石喻参加复试,然后便走了。

石海是经过早先石喻乡试那回事儿的,将此“复试”也当成了彼“覆试”,震惊之下,心道: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怎么二爷又要覆试了?

他无法,只得谢过了伯府门房,匆匆赶回椿树胡同去向石喻报信。

伯府这边得到的消息,很快住在附近的孟氏一家子也知道了,孟氏便无聊赖地叫来石唯,告诉他:“你看看你这位二哥,动不动就摊上科场舞弊之事,这不?又去覆试去了。”

石唯被自己娘唬得一愣一愣的。

殊不知,自从康熙五十一年之后,每年会试之后的复试渐成惯例,也就是说,每一名考中贡士的士子都要复试,并且一场定输赢,复试取中的,才能参加殿试。可这些门道,孟氏哪里知道?

这消息送来没多久,跟着前来报喜的人来到伯府,恭贺石喻中了“贡士”。没过多久孟氏终于将准确的消息给打听到了,可是这一回她砸吧砸吧嘴,什么都没说。旁人是报喜不报忧,而孟氏则是报忧不报喜,自然是她自尊心作祟,不愿石喻盖过亲儿子一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