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让他生气的却不是苏胜才的狡诈,而是宇文士及的狡诈。
无论他摆出来的样子多逼真,宇文士及就是没有将人马撤回东平郡驻守。而是在东都外围按兵不动,窦建德引燕云军回防而解东都之围的计策落了空。他只能带着人马和宇文士及打硬仗,若仅仅是一个宇文士及也就罢了,偏偏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让唐军和燕云军同仇敌忾,现在李道宗和宇文士及合兵一处,这仗真的不好打。
不好打还是要打,数十万大军倾力南下,若是不趁着燕云军主力都在长安趁机在黄河南岸站稳脚跟,等燕王李闲拿下长安之后再率军回来,只怕他就再难向南发展了。
河北百战之地,自大业八年开始就没消停过。隋末的名将杨善会,杨义臣,薛世雄都曾率军在这片大地上与叛军厮杀,这些人先后死了,燕王李闲便开始袭扰,算起来竟是难得有几个月不打仗的。
百姓不得安居,土地疲敝,以河北之地再想将实力扩充已经难如登天,靠着如今的领地窦建德养五十万人马已经到了极限,再想增兵,必须要做的就是增加地盘。
罗艺不图进取,只固守涿郡。幽州兵又极善战,窦建德几次北上都没讨了好处。再说涿郡连年被罗艺刮地皮似的压榨,养活那五千虎贲已经极艰难,就算他拿下涿郡,对夏国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
唯一的选择,便是南下。
但黄河南岸有一猛虎盘踞,他不敢轻动。
若不是王世充危急,他也不会下决心倾力南下。
现在拦在面前的是二十万联军,李道宗和宇文士及又都是当世名将,窦建德其实没有多少必胜的把握,可也没有什么退路。
“我打算将王伏宝的人马调回来。”
窦建德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舅子曹旦,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曹旦大体上还勉强算是个合格的将领,但眼界不够开阔,思维也不够谨慎,和达溪长儒这样的名将对阵,接连战败也就情有可原。
“军中缺将,他和达溪长儒对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这次是来解东都之围的,兵力耗在东平郡倒是浪费了。”
曹旦嗯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满:“王伏宝守住后路倒也不是没有意义,达溪长儒虽然兵不多,不过二三万人,但若是没人镇着,难保他不会袭扰大军后路。本打算抢了东平郡,东郡两地的夏粮做军用,但现在却没抢来几粒粮食……若是粮道再被达溪长儒断了,大军岌岌可危。”
“这倒也是老成持重之言。”
窦建德想了想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
“陛下可亲自率军在此与贼兵相持,然后派一大将率军绕过贼兵奇袭兴洛仓。兴洛仓可是有千万石粮食的,若得兴洛仓大军也就不必担心粮草不济。”
“计策倒是好计策,但谁可为将?”
窦建德摇了摇头道:“还是要将王伏宝调回来的,若是程名振不逃,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陛下,臣愿担此重任!”
曹旦语气挚诚的说道。
窦建德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唐军和燕云军都被自己牵制住,无论是谁奇袭兴洛仓也不会有什么差池,所以点了点头道:“那好,便给你两万精兵,务必拿下兴洛仓……黄河上,就在夏军水师的士兵们还在忙着修缮破损船只的时候,前几曰才刚刚突袭过水寨的燕云军水师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顿时,夏军水寨中一片大乱。领兵的将军连忙派兵迎战,然后调集弓箭手谨守大寨。
可燕云军的水师却只是虚晃一枪,擦着夏军水寨一路往上游冲了出去。护送着几十艘船过了这一段之后,燕云军的水师又明目张胆的擦着夏军水寨返回了巨野泽。
护送出去那几十艘船只上,不仅仅有燕云寨中的诸多官吏,还有很多贵重的东西,有很多机密的资料档案。在第一艘大船上亲自守着这些东西的,便是燕云军中文臣之首杜如晦。第二艘大船上人数要少了很多,但船上载着的却满满都是金银之物。
坐镇第二艘大船的,是长孙无忌。
有些忐忑的过了夏军水寨,长孙无忌的心也放了下来。过了这段水路之后便再无危险,一路杨帆便可直上长安。
“哥哥”
站在长孙无忌身后的美貌女子看着河面,有些感慨的说道:“此次回长安,你心中可有不安?”
长孙无垢理了理被河风吹乱的头发,脸色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燕王是不会让我不安的。”
长孙无忌笑了笑道:“这次回去,才是真正的回家。”
“你……”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心中还有他?”
长孙无垢怔了一下,垂首沉默,不言不语。
长孙无忌本想说他心中却无你,只是看到妹妹那惹人怜惜的样子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长叹一声,心说一切随缘。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