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边回来之后,长孙无垢整整一晚没有睡着。她早已经过了幼稚的年纪,可还是不想闭上眼睛,她怕这是个不真实的梦境,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梦就醒了,什么都没有了。其实在河边的时候两个人的交谈并不是很多,李闲讲过的一些往事却都深深刻进了她心里。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都是这些事来来回回的放映着。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近身的侍女却急切的把她喊醒。
“小姐,快醒醒,不好了。”
侍女轻轻摇晃着长孙无垢的手臂,看到她张开眼睛又急又怕的说道:“您快起来吧,长孙先生在主公的大帐里和主公争吵起来了,吵的好凶。先生的亲兵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让我告诉您。”
长孙无垢一惊,脸色也变了:“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为什么会和主公争吵起来?”
“好像是主公要离开军营,陪着达溪将军去塞北散心,把兵权都交给徐世绩大将军,伐洺州的事主公不再过问。长孙先生知道之后就跑去主公大帐了,拦着主公不让他出门。言辞用的有些过了,主公大怒。”
长孙无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道:“放心吧,没事。”
说完之后她又躺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派人再看着就是了,若是主公气的离去,那就不要再叫醒我。若是哥哥气的回来了,再把我叫醒。”
“为什么?”
侍女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去吧。”
长孙无垢轻轻摆了摆手,脸上的担心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就在李闲的军帐中,坐在帅位上的李闲脸色确实有些难看,他看着面前寸步不让的长孙无忌,心里生气的不是这个家伙的执拗,而是有些感慨面前这个长孙无忌,怎么和历史上的长孙无忌好像不是一个人?
历史上的长孙无忌,是个有些谄媚的人。贵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在朝廷里影响力无人可及。但对李世民却有些愚忠顺从,基本上李世民说什么他就符合什么。尤其是李世民晚年的时候做过许多错误的决定,长孙无忌明明看的出来却根本没有阻止。
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却好像一头倔强的黄牛。
“隋大业八年!”
长孙无忌抬着头直视着李闲的脸,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语气依然肃正:“隋昏庸之君杨广倾尽国力,率领百万人马东征高句丽。大军云集辽东城下,他却没有将心思放在如何攻破顽城之上,而是一门心思想着去何处游玩。最终将兵权尽数交给了宇文述,他却带着萧皇后在天子六军护卫下赴望海顿玩乐。”
“杨广在望海顿玩的不亦乐乎,大军却被挡在小小的一座辽东城下寸步难行!说是将兵权尽数交给了宇文述,但此乃御驾亲征之举,但凡军务之事,宇文述不敢擅专,皆派人送往望海顿由杨广决断。一来一回,往返月余!而战场之事千变万化,莫说一个月,便是一天,一个时辰都有可能发生变故!”
“宇文述虽然执掌三军,可事事都要通禀上报。错失战机,以至于隋军在辽东城下大败!主公此去塞北万里之遥,若有军务上的紧急事,难道还要派人不远万里送到塞北再做决断?”
李闲抬起手,指着宇文士及的鼻子一字一句的问道:“长孙无忌,你的意思是说,孤和杨广相同?”
“臣不敢!”
长孙无忌撩袍跪倒,额头触着冷硬的地面:“进言,劝谏……这是为臣者的本分,臣不会说话,但臣的心意主公必然明了。如今河北之地只差洺州一城,中原之寇只剩王咆一人,如此紧要关头,主公怎么能草率的离去?”
大帐里的将领文臣都屏住了呼吸,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他们都小心翼翼的偷看着李闲的脸色,自己心里却都如打鼓一样。长孙无忌的话说的确实太过了些,在他们看来这样激起主公的怒火,确乃极为不智之举。
李闲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看着跪在下面的长孙无忌肩头微微颤抖着。大帐中变得安静的有些可怕,所有人看到李闲的眼神都忍不住心中打颤。虽然李闲还没有爆发出来怒意,但已经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主公欲效仿杨广吗!”
长孙无忌却依然执拗,语气越发的不敬起来。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好!好!”
李闲连说了三个好字,手指的关节已经隐隐泛白。
“主公……息怒。”
徐世绩出列抱拳俯身道:“主公,长孙无忌也是为了主公着想,也是为了大唐的社稷安危着想,虽然措辞不当,但难得一份忠心……”
“孤还没说什么,你就站出来求情。”
李闲冷哼了一声,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长孙无忌,又看了看垂着头不敢言语的徐世绩,他冷哼一声,竟是转身拂袖而去。大帐里的几十个将领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去请叶大家和小狄姑娘劝劝主公吧。”
有人小声说道。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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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绩摆了摆手:“若是让主公知道了,只怕主公会更加的气恼。”
他看着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辅机……你今曰这是怎么了?平曰里最是你老成持重,怎么今天冲动的就像是个毛头小子!唉……劝阻主公赴塞北事小,可是今曰若是让主公以为你我拉帮结伙,军中诸将结党营私,这事……大了。”
长孙无忌一怔,摇了摇头:“懋功,你不该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