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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了下晏靖安当初的宠爱,又对比了下她现在的境况,晏枝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究竟是不是她得与晏靖安谈谈。

想到这儿,晏枝道:“我知道了,亭渊,你回去休息吧。”

“是,”穆亭渊沉默片刻,忽的道,“嫂子若是心里有事,可与我商量,我想替嫂子分忧。”

晏枝“嗯”了一声,起先没把这孩子的话听进心里,但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了想听听他的看法的念头,叫住穆亭渊:“且慢,亭渊别走,有些事情想让你帮嫂子想想。”

穆亭渊露出笑容,道:“嫂子说吧,我听着。”

晏枝把近来发生的事情与现状告知穆亭渊,最后问道:“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想靠着这些腌臜事折损自己的名望,好让皇帝没那么忌讳自己的势力?这度若是掌握不好,可是在玩火自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穆亭渊道,“为官之道更是如此,既是想当权臣,便该有十足的威慑力,做到真正的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晏将军错的不是权势太大,而是权势还不够大,朝中有荣安王可以和他分庭抗礼,朝外有杨融杨将军与他一争军功,现在又是太平盛世,物阜民丰,他自然成了皇帝眼中刺眼的刺,一日两日还好,日数渐长,拔掉的心思就越强烈。”

晏枝听了他这话心里一跳,穆亭渊这才十岁就如此通晓权臣之道,以后可了不得。

穆亭渊又道:“他如今这些做派,不过在掩耳盗铃,皇帝忌惮的是他的功绩和盘根错杂的势力,他把皇帝最忌惮的东西藏得很深,露出如此表面的东西,只会引来皇帝更深的猜忌。朝中事情我知道得少,只从嫂子同我讲的这些,与老师告知我的一些君臣之道可以推测,吐谷浑大军一事只是契机,皇帝会不断敲打他,让他展露自己藏在幕后的势力,他会逼得晏大将军越来越多得动作起来。如果晏大将军扛不住压迫,他会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没有将“谋逆”两个字说出来,他相信晏枝明白他的意思。

晏枝斟酌着穆亭渊的话,问道:“那亭渊认为,晏将军该如何做?”

穆亭渊沉默,道:“我对时局掌握得还不够详细,无法触及许多内幕与细节,但晏大将军奋勇当先了大半辈子,在如今海晏河清之际该学会四个字——急流勇退。”

第53章 ===

急流勇退。

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很难。尤其是对晏靖安来说,晏家世代勋贵,他戎马一生, 征战沙场, 拼杀了大半辈子, 甚至把自己的长子折在了沙场上, 临到老年, 帝王忌惮, 群臣避讳,不是说放下大权, 归隐退让就能轻易做到的。

他将舍弃世宗的爵位、显赫的权力、无上的荣耀以及泼天富贵,有些人穷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其中之一,晏靖安已经一手掌握便很难再放下。

晏枝记得原作里,晏靖安便是因为放不下, 才决意与皇帝一决生死,他退让了一段时日后发现无法让皇帝满足,便用更为强势的手段,用军权、用势力逼迫皇帝认清自己的地位,认清他晏靖安是绝对无法被动摇的强权。

但可惜的是, 晏靖安失败了。

比起外姓权臣, 梁帝更重视与他同宗同源的荣安王, 并大胆地借助荣安王的势力,一举击溃了晏靖安的反扑。

成王败寇,失败的晏靖安走上了穷途末路, 以“谋逆”的罪名被处以极刑。

晏枝长叹口气,由此看来,说服晏靖安放下权势是个极困难的事情, 但穆亭渊说得对,面对皇帝的忌惮,晏靖安唯有放下,以退为进才能保全自己。

她该怎么办呢?

晏枝细细回想这段剧情的每一个细节,猛地想到了一点——春蒐。

所谓春蒐是指皇家春季的大规模狩猎,趁农闲之时举办的田猎,比起狩猎更注重演练点军,通俗点说,是一场军事演习。

晏靖安再怎么避免摄政,也需得参与春蒐,所以这是晏靖安退出时局,在梁帝面前一表退让之意的最佳时机。

而且,这次春蒐有一个重要事件是将晏靖安推往死亡路线的重大转折点。

约莫三年前,淮山上兴起了一脉反动势力,打着“复辟”的名义,屡次袭击兴兵作乱,被朝廷镇压之后,残存的一小股势力仍不怕死地袭击、暗杀皇室血脉。这次春蒐便有这股势力的人员混迹其中,趁着梁帝不备之时,刺杀梁帝。

刺杀自然没能成功,梁帝被女主救下,两人谈天谈地谈局势,体内流淌着的父女情感在共患难之中被蒸腾出来,可梁帝毫无知觉,错把吊桥效应当心头老鹿乱撞,险些演出一场紫薇舍命救乾隆,乾隆反手就要娶紫薇的戏码。

……狗血。

晏枝敲了敲太阳穴,算了下时间,七日后便是春蒐,原剧情里,这场刺杀被安在晏靖安的头上,说是他意图造反的试探,皇帝自然听信了,也由女主搭起的桥梁彻底和荣安王拧成了一股绳,对抗晏靖安的势力。

这次,晏靖安被冠以“监军不力,三军不振”的罪名,再加上朝中群臣弹劾,革除了大将军的头衔,留有爵位,被监禁在家。

皇帝又大刀阔斧地处置了几个旧部,非斩即贬,甚至想将晏殊同赶去战场,与洛无戈一同对抗吐谷浑大军。

晏靖安被皇帝的几番强硬行为逼得造反,以“清君侧”为由,一举攻入皇城,可在兵入玄武门时遭到荣安王大军反包围,一朝冲动,百年功业尽毁。

所以,春蒐是个晏枝必须要抓住时机的关键点。

她得跟晏靖安谈谈。

晏枝想着,待穆亭渊走后,寻来三才,对他说:“若是晏夫人再来寻我,便让她在前厅等一会儿,我会去见她。”

三才应声:“是。”

结果没想到,第二日中午,晏枝在自己铺子里撞见了楚袖。

吴宁正陪在楚袖身边,正在给她看最新的料子,满目谨慎仔细,晏枝认出那料子,是云间最新织造出来的上等料子,造价非常昂贵。

楚袖实在是个聪明女人,看到路走不通时不会死磕,转而选另外一条能够走得通的。

看来,晏枝最近的动态一直在她眼里,她很清楚在哪里能截住晏枝。

晏枝踏进屋里,迎面撞上楚袖望过来的目光。吴宁忙问好:“大夫人。”

晏枝漫应一声,道:“你招待贵客,我来看看账本。”

“是。”

“幕夫人。”

吴宁心里一跳,猛地抬头看向楚袖,他不知道楚袖是哪家的夫人,穿得不显富贵,但仔细看,光是头上簪子那珠子便价值连城,更别说,短短一炷香时间已经买下了三件最贵的衣裳。只是……从进来开始,这位夫人都是一副懒怠的模样,无论他说什么,都只有点头和摇头。

这是他头一回听见这位夫人开口说话,叫的还是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