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王府家教严,为了避免小世子在女人堆里长大沾染脂粉气,配的大多都是小厮侍卫,舒停云身边最信任的两个小厮一个叫事敏,还有一个便是言慎了。
要说这言慎,舒湄对他的印象可深,因为当年就是他悄悄带来的大夫给舒湄看腿,之所以连这个都要瞒着人,那其中还有别的缘故。舒湄就曾经轻耳听见沈素——她母妃说过,只要自己手脚健全,就必定会不安分,所以严令禁止她看伤。而舒停云就在被沈素申斥过后还是违背了她的命令,所以在这个家里,舒湄对自己这个世子哥哥还算是勉强有些感情。
不过却也没怎么强烈,此刻的表现大约只有指甲盖儿那么大是真诚的,她装瘸了这么多年,对那王府里的一切都提不起任何兴趣来。
见到舒湄,言慎似乎也十分高兴,他低声说:“世子最近忙着天子近侍的考核呢,听说郡主要回来,专程求了王妃让小的也一道跟来的,听说庄子上走了水,郡主可受到了惊吓?”
“哥哥如此繁忙倒还记得我,我……”舒湄语气有些哽咽,忍了一下才说:“我没事,你们来时想必也听说了,都是意外。”
言慎一想到舒湄小小年纪就离开王府在这么偏远的庄子上养病,那什么劳什子道士偏要说郡主命格薄弱受不得父母亲情,还不许王妃记挂探望,在这庄子上受尽了委屈,就觉得无比心酸:“郡主莫要再伤心了,这日子啊,往后会越来越好的。对了,世子爷专程告了假,今夜能回府一趟呢,若是见到郡主如今这般模样,定是要心疼死的。”
两个人在这里说着话,那边严嬷嬷将高兰教训了一顿后怒火显然没有消下去,她转身对舒湄行礼:“老奴来迟了,竟让郡主受了这许多委屈。”
“嬷嬷快快请起。”严嬷嬷是沈素的奶嬷嬷,舒湄再怎么样也是不敢对她无礼的,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嬷嬷怎么亲自来了,这让我如何受得起?”
“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是府里的嫡小姐,嘉靖王府唯一的郡主,老奴能来接郡主是老奴的福气才是。”
是啊,她是嘉靖王府的郡主,舒至予舒至曦都要入京了,她没理由还在这庄子上做隐形人,若是叫旁人把嘉靖王府真正的主人都忘了那就不好了……
舒湄笑了一下,觉得有些讽刺,面上却是一派感动,握住了严嬷嬷的手欲言又止,严嬷嬷见此叹了一口气,说:“当年把郡主送出来,也是为了郡主的身体着想,王妃与郡主骨肉分离,更是日夜思念,却因着元阳道长的一席话不敢派人探望,只盼着这庄子上奴仆不会出差错,竟不料这群刁奴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如此目无主子!郡主且放心,王妃如今既然已经知晓此事,那是定然不会叫郡主白受委屈的!”
严嬷嬷说得义正言辞,舒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的众人一眼,半垂下眸子有些瑟缩地抖了一下,说:“嬷嬷,白薇她……”
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惦记着白薇一事,严嬷嬷皱了一下眉头,说:“郡主且放心,白薇是您的贴身丫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贱的。”
舒湄抬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咬了一下嘴唇,细若蚊吟地“嗯”了一声。
摆明了就是另有隐情的样子……
只可惜嘉靖郡主懦弱可惜,即使到了如今这一步,也是一句坏话也不敢说……
严嬷嬷看了一眼跟着白薇的那两个婆子,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再次走到高兰面前,高声道:“高氏教子无方、奴大欺主、贪赃枉法!着缴没脏银,拉下去,打五十大板,发卖出府!”
“嬷嬷!不要……嬷嬷我知道错了……”听到发卖两个字的时候,高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以她的身板,五十大板下去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但与发卖出府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她早就不是什么小丫鬟了,若是被发卖出去哪里还能有地方去?她这么多年的积蓄,就这么一句话就没了,一旦离开,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还有什么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