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谬赞。”舒湄像是没听出她的嘲讽一般照单全收,此等豪迈气势倒是叫旁人刮目相看,尤其是沈黎乔,这位有点小聪明不愿与人为恶,又有点傲气和冲动的郡主当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
只听舒湄说道:“更何况师者乃传道受业之人,我若是什么都会了,成了先闻道之人,岂不是可做他人之事?又何必来这红章学院,如今先生专攻于射艺之业,我从先生而师之,私以为并无不妥,先生说呢?”
若说舒湄前面说的话还只算是据理力争,那现在就已经称得上是大放厥词了,众人纷纷被嘉靖郡主这突然转换的面孔惊了一下,各自有些庆幸先前没有得罪过舒湄,那方苒再次冷笑,反问道:“郡主如此伶牙俐齿,不修理学反学射艺倒真是屈才。”
舒湄含蓄一笑,乖巧道:“我敬仰先生许久,如今既然进了红章学院,第一时间便报选了射艺院,还请先生原谅我先前无礼,能指点一二。”
话也说了理也辩了到现在才开始说请指点,做事滴水不漏,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嘉靖郡主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无能?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小丫头。”
众人正各有各的心思,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声音,此次来的却是一位贵妇人,这红章学院里都是闺阁少女,瞧这位气度尊贵难道也是一位先生?
舒湄心中思量,却见众人脸上皆是疑惑,反倒是方苒顿时睁大了眼睛,明显激动起来,对着那人单膝跪了下去:“小姐。”
“免礼。”那妇人托住方苒的手,没让她跪下去,道:“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不必多礼。”
说着又将目光放到舒湄身上:“没想到竟能在这射艺院中遇到如此有趣之人。”
见到这妇人的瞬间,舒湄瞬间明白了何为巾帼不让须眉,这妇人虽然未着戎装,穿着打扮素简利落,行动如风,眉眼之间虽不见多少锐利之色,却坚毅深沉,如同未被锉平的棱角,钝重厚实,内敛风华,所以即便已经年近半百,也依旧没有一点苍老之色。
舒湄见她看向自己,便恭敬地向她行了一个礼:“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呈口舌之利,上不得台面。”
“古往今来,佞臣、纯臣、忠臣、权臣……皆逃不过进言措辞,只要不是长舌妇人,能言善辩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坏事,既然说得有理,自然要照你说的来办。”
这妇人不知是什么来历,单凭一句话就要让方苒做出退步,众人正是一阵心惊,皆是不敢相信,可方苒却并没有反驳的意思,恭恭敬敬地在那妇人身后站着,对她的越俎代庖没有一丝不满,舒湄看了一眼方苒,确定此事的确是由这妇人做主,便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夫人说笑了,我今日是来拜师学艺的,哪里有让我定规矩的说法,一切自然还是要看先生的,若是先生确实瞧不上我,我虽然遗憾,却也别无他法。”
这一番话说得进退有度,是真是假却不宜深究,那夫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在某些人口中“八面玲珑”的嘉靖郡主,眼中笑意更深了些,说道:“你方才说方苒对你并不了解,不宜妄下定论,我觉得甚是有理,这样吧,我便给你一次让方苒了解你的机会。这里是射艺院,你便展示一番射艺,若是资质尚可,我便做主,让你入了这射艺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