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基本上就是个有来无回的去处,舒湄身为一个“普通人”,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就这样过去,于是她选择了素心医馆。
无论素心医馆是作为锦衣卫的暗桩还是一家普通的医馆而存在的,他们和百草堂都算得上是宿敌,因此对于舒湄的到来,素心医馆上上下下都表示了十成的震惊与不欢迎,然而舒湄一改往日低调温和的作风,背着药箱,是专程来砸场子的,对于素心医馆的诊病手段鸡蛋里挑骨头,没一会儿便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待认出这是百草堂的舒大夫后,人群里便多了不少议论之声。
这几日京城里大夫失踪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百草堂是唯一个目击证人,昨日岳蒙还亲临百草堂问了话,今日舒湄便来势汹汹地找上了素心医馆,与传言中舒大夫的形象截然不同,难免便叫人咂摸出些旁的意味。
那假药事件过去还没有多久,舒湄这么一闹便瞬间叫人联想到两家的旧怨,再加上昨日京兆尹的动作,有不少人都在怀疑京城最近的大夫失踪案件是否处于素心医馆之手——毕竟舒大夫为人向来宽和有礼,就连上次被素心医馆陷害得险些遭受牢狱之灾都没什么怨言,如今却这样无理取闹完全不合逻辑,定是素心医馆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才会如此!
多年来舒湄苦心经营的形象在这一场舆论中推波助澜,议论声越来越大,无人不觉得素心医馆是仗势欺人,就连京兆尹都没有办法,这样的言论顿时叫素心医馆的人气得仰倒,要知道为人医者名声可是重要的很,因此当场便和百姓吵了起来。
素心医馆出了这样大的事,还是和舒子湛这个敏感人物息息相关,不出所料地很快便被报了上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挤进人群中请舒湄进去,舒湄斜眼看了他片刻,说道:“素心医馆行医用药的方子多有瑕疵,我还要在此诊病,不知是何急事要请我面谈?可比得过诸位的病情重要?”
她这声音并无遮掩,顿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时间有不少人纷纷向这边看来,传话的那伙计皱了一下眉头,在这种时候并不似寻常人那样着急或者谦卑,反而是有条有理地说:“我家主人说舒大夫心中郁结,行事难免冲动,医者不可自医,不如请他为公子诊一诊。”
这明里暗里说人家有病的话怎么听都像是骂人的,围观的百姓顿时怒了,舒湄露出一丝笑意,冲众人拱手行了一礼:“多谢诸位乡亲为我说话了,今日给大家添了麻烦我心中实在有愧,日后诸位若是有什么事,百草堂绝不推辞。”说着又看向那小伙计,道:“不知你家主人在哪儿?可否引我一见?”
那伙计瞥了舒湄一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舒大夫这边请。”
舒湄跟着他一路走到素心医馆的后院,这素心医馆虽然规模比百草堂更大,但却没有百草堂那样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因此这后院倒并没有舒湄想象中那样大,只是弯弯绕绕的倒是更偏向于寻常人家的宅院。
就这么走了片刻,那伙计终于停在了一间屋子前,对舒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却并不上前,舒湄便亲自推门走了进去,倒也并不害怕他们有什么陷阱。
“舒大夫,咱们又见面了。”
屋子里传来一道声音,却并不是陆番的,一个锦衣卫从屏风后走过来,看官服还是个千户。舒湄挑了一下眉头,却还是恭敬地行礼,这才说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李卫也惊讶与舒湄的平静,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被陆番十分重视的人,除了过于平静之外找不出任何出奇的地方,一时间便也带了些探寻的意思。
他做了一个手势,方才给舒湄带路的那个小伙计便飞速将房门关上了,舒湄看也没看一眼,仿佛笃定了对方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似的看向李卫,目光毫不闪躲。
“舒大夫好定力,莫名其妙地被锦衣卫请来竟也没什么疑问么?”
“我方才不是问了吗?”舒湄的言辞显得过于胆大了,她带着些笑意地看着李卫,说:“不知大人是哪位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