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元阳道长真是神了,依我看呐他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黎民百姓的,就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给皇上算命的那个那个……”
“钦天监。”袁秉钧搓了搓手,好心补充。
“对对对,钦天监!就是这个,虽然说啊,咱们不懂这些东西,但这事儿谁有本事谁没本事那是清清楚楚啊,今年……啊不,去年一年可都没有下雪啊,那什么钦……钦什么监那可不是只会放马后炮嘛,哪有元阳道长算的准。”
聚在这里的一帮人,除了袁秉钧和苏轩派来的人之外,都是大字不识的乞丐和穷人,连钦天监三个字都记不住,更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如果不是前一段时间传出什么“祸国妖孽”的事情,他们怕是听都没听说过朝中还有这么个“算命”的衙门。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讨论,这个话头一说开,就立刻有人附和了:“那可不是吗?就朝廷那些当官的,不敢得罪人什么话都不敢说,这不还好有元阳道长提醒我们嘛,就是我听说啊,那个王府里的那个妖孽,现在可都是已经住进皇宫了。要不是元阳道长,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那个郡主是吃人的妖精?”
他大概是觉得“钦天监”三个字绕口,一言以蔽之以“朝廷当官的”代替了,闻言又有人激动了,这位相比来说可能是多听了几场说书的,张口便道:“官官相护嘛!那就算是妖精那也是当官的呀,那可不管我们是死是活。”
诸如此类的讨论几乎各处都在进行,由于钟乐山的“预言”太过准确,又占了一个“为国为民”“不惧权贵”的名头,传播速度非常之快,当然也有人夸赞太子殿下这些日子为了防范雪灾东奔西走,只是除了真正受惠的北城之外,很少有人记得这件事情,顶多也就是感慨一句:“太子殿下真是仁德啊。”
太子殿下“仁德”的名头早就已经名声在外了,并不需要这么一点锦上添花,袁秉钧看了一眼驻扎在这城隍庙里的人,嗤笑了一声:“是啊,还是殿下深谋远虑。”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十分有袁秉钧的风格,旁边一位老妇人吓了一跳,赶紧拦着他:“明折,你说什么呢!快别说了!”
袁秉钧看了自家年迈的母亲一眼,不在乎地一撇嘴,见她紧抓着自己的胳膊左右张望生怕别人把他捉了去的紧张模样,终究闭嘴没再说话。
他可不像是这些没什么见识的百姓,袁秉钧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在他这个年纪能考上举人自然是十分了不起的,按理说这样的青年才俊即便是家境贫寒,那也是乡间邻里的香饽饽,是不会沦落到这城隍庙里和乞丐们一起住的。
只可惜袁秉钧是个十足的刺头,他出身平民,家里没几个读过书的,及冠时便自己给自己娶了个字唤作“明折”,扬言取的是“宁折不弯”之意,他的老师听闻此事简直盖不住火,袁秉钧何止是“不弯”,他简直就是个麻烦!
今日说的这些话尚且还算得上态度不错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我见诸君如狗屎,料诸君见我应如是”的狗脾气,从乡间邻里到同窗学子都得罪了个遍,前不久皇上翻查“军需贪墨案”,他连夜写了一份慷慨激昂的檄文直接递到了褚唯扬手上,从故乡父母官到知州知府布政司举报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