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款当然不能出现在外头。但若真出现在外头,不是没有可能。
一是皇上赏赐的。这自不必说。
二就是只有内务府人知道的秘密。内务府贪腐的途径有三,一是虚抬物价,二是巧立名目,三便是偷梁换柱,以次充好,以假乱真。
那女子手上戴着的东西,如不是他刚好跟着广储司分管珠宝的员外郎做事,见过宫中的库藏,等闲人如何能认得出来。回头再看男子手上的那个扳指,也定出自宫中内库。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两位身上的东西都是从内务府流出的。怎么流出的,不消说,就是按第三个法子给黑了。
这两人跟内务府是什么关系,这么贵重的两件宝贝都撸了来?这么堂而皇之的戴出来,是觉得与京城远隔万里、无人察觉,还是有恃无恐、无所顾忌?那女子口中的哥哥又是哪位?万老爷心中突突,用余光偷窥二人。
那男子无聊开始四处打望,一转脸看到了万老爷,忽的一笑:“这位爷,我怎么看着你脸熟啊,难不成你也是打京城来的?”
万老爷忙拱手一揖,“是巧了,某也是京城来的。”内务府里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彼此之间讳莫如深。那男子不脱墨镜,女子不露面容,万老爷也不敢自报姓名。
“哦?是来此公干?做何种营生?”那男子立刻显出兴趣来。
“……某涉及的营生有些杂,瓷器、茶叶、金银珠宝等,都收售些。”万老爷说了半句真话。
“那您来扬州,是收些东西回京城卖吗?”男子继续问。
“嗯,是。”的确如此,收些东西卖给皇上。
“收着好的没?收着了的话,不妨给我瞧瞧。看在同乡的份上,你少赚点,加点钱让给我……”那男子兴致勃勃的追问,被女子几声咳嗽给打断了。
“知道人家底细吗,这么混不吝的就搭上了。”那女子侧过头低声斥责那男子,声音刚好给万老爷听着。、
那男子讪讪的住了嘴,万老爷反而松了口气,还好没问下去。万一不是对路的,岂不尴尬。
那男子是个闷不住的,沉默不过片刻,便向那女子辩解道:“我这不着急吗,哥哥列的单子上还有几样没买着的。想着万一这位爷那有,又是同往北京的,凑齐了不正好。”
“急啥,”那女子更压低了声音,万老爷只听见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单子……看过……误不了。”
那男子便不再多言。
万老爷有些坐不住了,“这位爷,我内急,走开会儿。”一拱手,便走开了。
万老爷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找到满场飞的妈妈,扯住她往那二人处一指:“妈妈,那二人什么来历你可知晓?”
“那二人啊,”妈妈看清楚他指的是谁,应道:“哦,那男人昨日上门说他是京城来扬州采买的富商,听说我们墨兰今日有喜,说要来瞧瞧,要了两个座,又多付了50两,指定要最近的桌,我就给他安排在那了。至于那妇人,我昨没见着,今日来的时候,被那通身的气派给镇住了,左右人家也付足了钱,便让她进了。怎么了,万老爷,是有何不妥?”
“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要买墨兰回去送给别人做妾。”万老爷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买?”妈妈一时也愣住了。“那男人昨天可没提这茬。”
“我估计是等着看过墨兰再定。”万老爷揣测道。